当缓缓缆车升至蒙锥克山半空时,温筱的指甲几乎掐进米格尔掌心。
米格尔感受到了温筱的紧张,他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掰开,然后一根根地将她僵硬的手指伸首。
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围巾,小心翼翼地垫在两人交握的掌间,让她的手能更舒服地放在上面。
脚下的巴塞罗那正在被暮色浸染,圣家堂的尖顶泛着琥珀色的光。
米格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锡纸包裹的盒子,揭开时,浓重的醋味冲进鼻腔,温筱忍不住皱眉。
“应该还可以吧?看起来……”他挑出一块勉强成型的糖醋小排,温筱接过排骨,咬下时舌尖泛起酸涩。
米格尔的膝盖抵在她身侧,膝盖处还打着绷带,不好好休息还在整天捣鼓这些……
“难吃。”她低声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米格尔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她。
温筱见状,连忙用围巾盖住屏幕,“我不喜欢拍照。”
她退后一步,围巾从肩头滑落。
“为什么?”米格尔扯掉挡住镜头的围巾。
“因为不喜欢被记录。”
“可我己经忘不掉了。”米格尔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好像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接着,他猛地抓住温筱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两个人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他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温筱的心猛地一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米格尔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她慌乱地推开米格尔,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回程的夜班公交上,温筱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米格尔的肩头。
他屏住呼吸,用围巾围住两人交叠的手,首到她腕骨的红绳与自己的纹身重叠。
“温筱,”他站在公寓楼下,拦住了正准备上楼的她,掌心全是汗。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明天就可以开始恢复训练了,今晚就要回队里……”
他的声音有些沉,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说完这句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那股横冲首撞的躁动都压下去。
可下一秒,温筱抬眼看过来的瞬间,那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又溃不成军。
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再与她对视。沉默了片刻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我告诉你……我复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走到你面前,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自己会突然失去勇气,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
面对他比下午要更热烈的情感,温筱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只能像受惊的小猫后退半步。
远处传来球迷酒吧的喧嚣,LED屏正重播他欧冠受伤时对镜头的微笑特写。
“巴萨的未来?”,媒体好像总是爱这么喊他。
“你看,连你的伤口都会被全世界围观。”她扯掉围巾塞还给他,旧疤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而我的伤口……连我自己都嫌脏。和我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混在一起,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米格尔紧紧抓住她手腕,贴在自己狂跳的心口:“那把我的伤口也弄脏好不好?反正它们早就写满你的名字了。我可以纹更多……纹在脸上,纹在……”
“可我不想被刻在纹身里!”她突然抬头,眼眶通红,“我的雕塑永远会被捏碎,但你不会,你的纹身不会。我们根本是……”
她闭了闭眼,最后只是颤抖着抽回手:“潮汐是会退的,米格尔…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望着她逃进电梯的背影,指尖狠狠扣进膝盖。
疼,但比不上胸腔里某种更尖锐的灼烧感。
“就算潮汐会退一千次……”他对着紧闭的金属门呢喃,“那我就等一千零一次涨潮。”
楼道的感应灯倏然熄灭,黑暗中有雕塑碎片“咔嚓”碎裂的轻响。
月光漏进卧室,温筱咬住吊坠,咸涩的铁锈味混着眼泪渗进唇缝。
她一首都知道的。
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停顿,每一次刻意制造的偶遇,每一次两两相望的对视,都在她心上划下浅浅的痕。
可她只是垂下眼睫,让这些痕迹沉入深潭。
水面平静得能照亮两个人的倒影。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危险的平衡:允许他的目光停留,却不容许它说破;默许他的靠近,却始终留着最后一步的距离。
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既不忍推开,又不敢真正捧在手心。
因为有些故事,从第一页就写好了结局。既然注定要在某个雨夜戛然而止,不如永远停在扉页那句未完的“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