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白是被一阵“咚咚咚”的砸门声惊醒的。开门一看,是肉铺的张屠户,手里拎着半扇“猪肉”——那肉皮上还留着昨天他看见的那撮黑毛。
“苏捕头,您可得起早了!”张屠户脸上堆着笑,露出的牙齿缝里卡着肉丝,“西街王秀才家遭了贼,说是丢了本‘重要的书’,老捕头让您去看看。”
苏白接过任务牌,上面依旧是血字,这次写的是“寻书:《太平镇风土志》”。他跟着张屠户往西街走,路过城隍庙时,看见庙门口挂着一排灯笼——那灯笼皮是半透明的人皮,里面点着蜡烛,映出皮上细密的血管纹路,偶尔还会蠕动一下,像是活物。
“张大哥,”苏白指着灯笼,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常,“这城隍庙换新灯笼了?看着……挺别致啊。”
张屠户仰头看了看,咧嘴笑:“是啊,新换的‘真皮’灯笼,镇长说这样才‘接地气’。昨儿个刚剥的……呃,刚做的,透亮!”
苏白默默咽了口唾沫,加快脚步。到了王秀才家,只见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桌边,脸上贴着块补丁,像是纸糊的面具。他看见苏白,立刻站起来,袖子里掉出半截枯骨:“苏捕头,您可来了!我那本《风土志》,是我家祖传的,上面记着……记着镇上所有人的‘生辰’啊!”
苏白扫视屋子,墙上挂着的字画全是用血画的符咒,桌上摆着的砚台里泡着颗眼球。他假装翻看抽屉,突然摸到一个黏糊糊的本子,封皮上用指甲刻着“账簿”二字。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人名,旁边标注着“皮可制灯”、“骨可磨粉”、“肉可做馅”……王秀才的名字后面写着:“嘴碎,适合腌制成腊肉挂屋檐”。
“找到了!”苏白赶紧合上账簿,揣进怀里,“王秀才,您看是不是这本?”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空白册子递过去。
王秀才接过册子,眼睛突然变成两个黑洞,死死盯着苏白:“不对……这不是我的《风土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白心里一慌,立刻把账簿往身后藏,同时堆出笑脸:“嗨,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嘛!您的书啊,八成是被老鼠叼走了,我帮您找找老鼠洞!”他弯腰假装找洞,趁机把账簿塞进靴筒里。
就在这时,王秀才的脸“啪”地一声掉了下来,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团:“你骗我……你不是‘我们’的人……”
“别误会!”苏白急中生智,突然掏出鸟铳,对着天花板就是“砰”的一声——当然,没打响,就冒了股黑烟。但这一下把王秀才吓了一跳,血肉团哆嗦了一下,脸上的皮又重新贴了回去,只是贴歪了,露出半边牙齿。
“我……我这不是看您着急,跟您活跃活跃气氛嘛!”苏白把鸟铳往腰里一别,拍了拍王秀才的肩膀,“放心,书我一定帮您找到!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屋里的‘装饰’挺特别啊,这砚台里的‘墨’,看着挺浓?”
王秀才被他打岔打得一愣,低头看了看砚台里的眼球,赶紧用布盖上:“啊……是是,特制的‘浓墨’,写字清楚!”
苏白趁机溜出屋子,后背全是冷汗。靴筒里的账簿硌得他生疼,他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偷偷翻开——上面赫然记着“苏白,捕快,入职三月,灵魂‘味道’特殊,暂列‘待观察’类”。
“待观察?”苏白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些诡异己经怀疑他了。他赶紧把账簿撕碎,塞进旁边的粪坑里,刚盖上石板,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
回头一看,是老捕头,手里拎着个食盒:“苏白,躲这儿干嘛呢?”他掀开食盒,里面是两个雪白的馒头,馒头中间夹着片红色的“肉”——那肉还在微微跳动。
“老……老捕头,我……我肚子疼,来方便方便。”苏白强装镇定。
老捕头点点头,递给他一个馒头:“尝尝,李寡妇新做的‘夹心馒头’,可香了。”
苏白看着馒头里跳动的“肉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起提示里说“别接陌生人递的糖”,这馒头怕是比糖危险多了。“不了不了,谢谢捕头,我刚在王秀才家吃了点心。”他赶紧摆手。
老捕头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变得诡异:“哦?王秀才家有什么‘点心’,比李寡妇的馒头还好吃?”
苏白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哎?那是不是偷书的贼?”
老捕头下意识回头,苏白趁机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捕头,我去追贼!您先回!”他一路狂奔回捕快房,把自己反锁在屋里,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窗外,城镇居民们三三两两地走过,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见了面互相问好:“今天天气真好啊……适合剥皮。”“是啊是啊,您家的‘腊肉’晒得怎么样了?”
苏白透过门缝看着他们,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摸出怀里的幻灵镜,镜面显示:【己存活两日,剩余五日。当前威胁等级:中。】
“才第二天……”苏白瘫坐在地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他想起靴筒里撕碎的账簿,想起王秀才掉下来的脸,想起老捕头递过来的跳动馒头,突然灵光一闪——这些诡异似乎非常执着于“扮演人类”,甚至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只要不打破他们的“日常”,是不是就能暂时安全?
“对,演戏!”苏白猛地站起来,“老子最会演戏了!不就是装正常吗?谁不会啊!”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捕快服,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下午,他主动去巡逻,看见包子铺老王在剁“馅”,就过去搭话:“王老板,今天这‘肉’看着真新鲜,哪儿进的货啊?”
老王停下刀,指了指西边的乱葬岗:“就那边,‘货源’足得很!苏捕头要不要来点?给您打个折!”
“好啊好啊,”苏白笑得像朵花,“等我发了饷银,一定来买!”
遇见小李捕快在缝补胳膊——他的胳膊不知道怎么掉了,正用草绳捆着,苏白还主动帮忙:“小李,我帮你系个蝴蝶结,这样看着‘美观’!”
小李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虽然流出来的是机油):“苏哥,你真好!”
晚上,老捕头又端来一碗“肉汤”,苏白这次没躲,反而笑着接过来:“谢谢捕头!看着就香!”他举起碗,假装喝了一口,其实趁老捕头不注意,把汤全倒进了袖口里的空葫芦里。
老捕头看着他,脸上的缝合疤痕动了动,似乎很满意:“苏白啊,你越来越‘懂事’了。”
苏白心里发毛,但脸上依旧挂着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几天,他必须把“戏”演得更真,才能在这群诡异中间,活到轮回结束的那一天。而那本滴血账簿里的“待观察”,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