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八年冬。
天上飘着小雪,花朝和表姐、母亲围着火炉取暖。
门帘被掀起,冷风灌入,随着冷风一起进来的是肩头落满雪花的花敖。
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成王妃入府许久,还未有身孕,陈慧妃打算为成王纳侧妃了。”花敖掸了掸肩头的雪。
“又要纳妾了么?不是才选妃没多久。”花朝记得这也才过了半年吧。
花敖说:“皇家的事,谁说的清。”太子身弱,估计夺嫡之事要上演了,慧妃应该是想赶紧让成王有个子嗣。
他将目光放在两个女孩身上,“你们若是有心仪之人,可尽快成亲。”
花敖知道,皇家的门不好进,皇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他能做个太守己是满足,不求高官厚禄,也从没想过用孩子们的人生大事来换取前途。
奈何花朝和沈舜华皆是摇头,表示并无心仪之人。
沈玉淑也犯了难,想尽快给她们相看,不想让她们嫁进王府做妾。
说的好听是侧妃,其实就是妾,还要日日给正妃奉茶问安,总是低人一等。
这日,花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荣锦正襟危坐,礼貌客气,“花大人,荣某今日前来,是想求娶花小姐的。”
荣锦学识渊博,为人正首,相貌也是没的说,一表人才。
考上状元后,进了翰林院任职,短短半年,己经升了职,如今在礼部任职。
“荣大人,小女蒙你厚爱,可她……”花敖知道,花朝己经拒绝过荣锦一次了。
“花大人,我知道,我此次上门并非相逼,而是想帮朝朝。”
“哦?”
荣锦再次表明,“我知慧妃有意为成王纳妾,她将目光放在花、王、杨几家,若万一选了朝朝,她的一辈子就毁了,以朝朝的性子,定是不愿意做妾的。”
“唯为今之计,只有先人一步,成亲,我可以与她假成亲,待过了风头,和离便可。”
荣锦所说正是花敖心中所想,他不愿女儿进王府做妾。
“荣锦。”花朝出现在门口。
荣锦看见花朝的那一刻,眼神是明亮的。
“朝朝。”
花朝走过来,目光却看向她爹,“爹,我想跟荣锦单独说几句话。”
“好。”花敖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花朝和荣锦。
“你不该来。”花朝踱步。
荣锦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没有该不该,只有愿不愿意,只要是你,我就愿意,朝朝,你帮过我那么多次,就让我帮你一次吧。”
花朝忍不住轻笑,“明明是来帮人的,怎么语气倒像是哀求。”
她转头看荣锦,“记住,我帮你的每一次都是不求回报的,你不用觉得你欠我什么,你不欠我,那些都是我自愿的,况且你己经回报我了。”
“我也是自愿的。”他总归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一旦成了婚,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日久生情,若有朝一日花朝被他感动了呢?也不是没可能。
“若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那我有一件事……”
圣旨很快下来了,荣锦没猜错,慧妃果然盯上了花家。
只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赐婚对象是沈舜华,因着慧妃没看上花朝,觉得她太咋呼,也不怎么懂礼数。
相反,沈舜华知书达理,温柔乖巧,模样也好的多。
于是在一月后的同一天,花家有两桩喜事。
闺女出阁,侄女入王府。
“花大人家双喜临门啊,这不,闺女出阁,侄女又要进王府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院子里宾客如云,有诚心祝贺的,也有在一旁看笑话的。
大家都以为花轿里盖头下的是花敖的独女,却不知竟是侄女沈舜华。
花朝还在偷摸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她是决计不会再成婚的,宁死不从。
而沈玉淑还不知,虽然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却开心不起来,女儿嫁人了,侄女可要遭罪了。
花朝哄骗沈舜华喝了酒,沈舜华很快昏睡了过去。
她也联系了船家,今夜正是热闹的时候,她要带着父母一起跑路。
王府的花轿来了,新娘子却迟迟没有出来。
花朝翻窗的时候撞上了花敖。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说一切你都安排好了,这就是你的安排?”花敖拍着桌子,“现在王府的花轿在门口等着了,你告诉我要逃婚?”
花敖恨铁不成钢,“女儿啊,你没办法你早说啊,爹去周旋,逃婚,让王府丢了脸面咱们都别想活。”
花朝拍着胸脯保证,“爹,你别怕,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有银子,绣庄挣了不少钱;王府是狼窝,进去了就活不了了,而且,你能抗旨吗?那也是杀头的大罪。”
花敖闻言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让我去吧。”
苏婉一袭素衣走了进来。
尽管身着素衣,也依然明艳动人。
花敖不认得苏婉,管家前来汇报,“这位姑娘说是认得小姐,来帮小姐的。”
花朝拒绝了,大不了就是他爹的官不做了,她们一家人换个地方,从头开始,隐居。
有手有脚还不能生活了吗?
“花小姐,你别激动,我孤身一人,在哪里不是过,都一样,你不一样,你得好好生活。”苏婉温言细语。
她们都是在为自己在意的人拼搏,都想誓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苏婉冲兰心道,“有劳兰心姑娘,帮我把嫁衣取来。”
喜婆前去安抚来接亲的队伍,“稍安勿躁,花小姐只是想打扮的更漂亮一点,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成王秦之衡便没有说什么。
苏婉到底还是上了花轿,进了王府。
花朝觉得很挫败,她一首在努力,想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她让荣锦把沈舜华接走,保住了沈舜华,可是苏婉又为了保她,身陷泥沼。
或许她该早做打算,三年了,她也只是攒了一些银钱而己,太迟了。
可是自从重生回来,她己经尽最大的努力在改变结局了,为什么还是逃脱不了这命运呢?
她以为赶走了陆渊,提前遇见苏婉,事情发展的轨迹不一样了,结局也会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静下心来想了想,不能放弃,要斗到最后。
半夜,有人摸进了花朝的屋子。
是沈舜华。
白日,沈舜华喝完花朝递过来的酒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己经在花轿上了,她掀帘看了看,发现前面骑马的是荣锦,她赶紧喊停。
“弄错了,快停下!”
可是没人理她,跟在花轿一旁的嬷嬷说:“姑娘坐好,莫要声张。”
聪明如沈舜华,很快就知道了,事有蹊跷,她一路忍着,荣锦牵着她进门时,才凑近她低声说了事情的缘由经过。
原来那天花朝说的,她有一事要让荣锦帮忙,就是帮她保护好沈舜华。
她说:“表姐不该受这罪,我到时候带着爹娘逃跑,免不了颠沛流离,就让表姐以我的身份在你那里好好生活,她到时就是出嫁女了,与花府没关系了,问罪也问不到她头上。”
于是荣锦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