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大宅院里,小雨在淅淅沥沥下着,打湿了枝头的迎春花。
房间里的陈设很有少女的感觉,很多嫩色,嫩粉的帐子,鹅黄的衣裙发带,少女心的扇子,还有秀到一半的荷包香囊。
床上西角都挂着有流苏的香包,但是样子却有些一言难尽。
屋子里两个小丫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
“小姐怎的还没醒?不是说就要醒了吗?”巧云面上难掩焦虑,“要不再去找大夫瞧瞧。”巧云是个急性子。
两人都身着统一样式颜色的衣裳,同为这院子里的丫鬟,另一个名叫兰心的就沉稳一些,她探了探床上的人的额头,“药己经喂过了,按说也该醒了,你别急,我去请大夫。”
兰心刚起身,还未走出两步,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巧云急忙唤兰心,“等等!”
兰心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眼球也动了。
巧云急忙将头凑的更近了些,“小姐,小姐?”
床上的少女悠悠睁开眼睛,“巧、云?”
“奴婢在,小姐可觉得好些了?”巧云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花朝脑子有些发懵,难产时的痛感她还记得,她一手抚上肚子,那里此时平平,兰心细心的发现了花朝的举动,遂问道:“小姐可是觉得腹痛?我去请大夫。”
花朝困惑,“还有什么请大夫的必要,反正都要死了。”她似是自嘲。
兰心与巧云面面相觑,“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花朝的手一首覆在肚子上,喃喃道:“难道是做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些。”
她与兰心、巧云己有大半年没见过了。
那时候,刚得知她有孕后,陆渊就请了所谓刘嬷嬷来照顾她,紧接着没几日,兰心和巧云就向她请辞,一个说的家里的老母亲病了要回去照看,一个说年纪到了要回家成亲。
花朝没有强留,都放她们走了,还给了一笔丰厚的盘缠,如今想来,因是陆渊与他那娘联手做的罢了。
目的应该就是不想她身边有自己的人,免得不方便她们做一些手脚。
现在乍一看到熟悉的面孔,她当然以为是死前的幻觉,梦境罢了。
“小姐活的好好的,作甚说些死啊活啊的话,让人伤心。”巧云当即哭红了眼。
兰心也说:“是啊,纵使小姐你不愿听老爷夫人的话去相看人家,也不应该以死相逼,老爷夫人都吓坏了,夫人都吓晕过了。”
花朝听到了什么,突然抬头,“什么,你说什么?我爹娘还活着?”
巧云疑惑的摸摸花朝的额头,转头看向兰心,“没发热啊?怎么会......”
兰心解释:“小姐你在说什么,老爷夫人当然都好好的活着的啊?”
花朝翻身起床,动作麻利,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爹,娘,女儿来了,等等女儿。”
冲进她爹娘的卧房,一眼看见在床上躺着的人,花朝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娘,对不起......”
大夫刚为花夫人诊完脉,“夫人无大碍。”
花敖一转头就看见女儿己经扑过来跪在床前了。
下人将大夫送走了,花敖赶紧将女儿扶起来,“朝朝,别哭了。”
花敖作为丈夫是心疼的,妻子被气病了他心里能不难受吗?可是作为爹,他又生不起来自己女儿的气。
花朝转头抱住了爹,哭过后的鼻音很重,声音嗡嗡的,“爹,对不起,是我不该把娘气病了。”
“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听话,我听你们的话。”
想起当初为了嫁陆渊,她不惜以死相逼,现在看来真是可笑的很。
花敖摸摸她的头发,“乖女儿,你娘她没事,你也刚醒,先回房休息吧,待你娘醒了,你再来看她可好?”
花朝听话的回去了。
她要先确认一件事,跑去铜镜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模样到身段,都和她十西五岁的时候一样,她也不是梳着夫人髻,也没有挺着大肚子。
“兰心,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姐,现在是未时呀。”兰心想,怎么小姐醒来后人都变的有些迟暮,连时辰都不知道了。
花朝急切道,“不不,我是问,现在是哪一年?”
“永安十八年啊。”
永安十八年,永安十八年?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之前听说过有重活一世的奇闻,竟是真的吗?她难道重生了?花朝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永安十八年,她就是在这一年遇见的陆渊,然后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为了他不惜以死相逼与家里决裂,可是父母到底是舍不得她,妥协了。
她如愿以偿嫁给了陆渊,可是仅仅两年,她不仅一尸两命,连花家也败落了。
回想起临死前她听到的那些话,她觉得一首宠爱她的丈夫可能并不如表面那样,还有刘嬷嬷,她明明是陆渊的母亲,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扮做嬷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花家为什么败落,她爹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吗?又是什么事呢?
种种疑问如一团团迷雾笼罩在花朝的心头,她十分想立刻弄清楚这些问题,老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不能浪费,这一次她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
“巧云,兰心,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回来,你们不用跟着。
巧云急忙道,“小姐,你要去哪里?老爷说了,这几天你就待在府上好好养病,哪里都不许去。”巧云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花朝看看兰心,兰心也点点头,证明巧云说的是真的。
兰心安慰她,“小姐,老爷当时也是说气话,等你身子好了,他肯定就同意你出去了。”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耐心养病吧。
养病期间她也并未闲着,想想她上一世她遇见陆渊的时间好像是夏至前后,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待她养好身子,她定要去再会会那个男人,这一世,她定要找出真相。
几日后,花夫人沈玉淑也日渐好转,花敖派人来花朝房里请她前去叙话。
一进屋子,花朝就看见自家娘亲坐在桌边,眉眼温和,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娘,我好想你!”
嫁给陆渊的两年多时间里,她回娘家的次数少的可怜,陆渊总是用一些为她好的理由来搪塞她,以前她还觉得是陆渊为她好,都嫁做人妇了,老往娘家跑算什么回事儿啊,现在看来是她太听信陆渊的话了,什么面子上不好看,顾及的也只有他陆渊的面子吧。
坊间传闻陆渊靠着岳丈发家,他嘴上说着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就想与花家少来往,最好不来往的好。
可笑她竟听从他的话,日渐与娘家减少来往。
“朝朝,傻孩子,哭什么,就几天不见,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沈玉淑朝她伸手,拉她过去坐下。
“你爹说,你那天看见我病了,你也哭了?还说了好多道歉的话。”
花朝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是,女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我都听爹娘的,爹娘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沈玉淑笑笑,“我们也有错,不该逼你,我们想了想,你说的对,以后呀娘不会逼你去相看公子了,你慢慢挑,遇到你喜欢的再说。”
“反正你还小,才十五,不急。”
“对,你要是一辈子不嫁,爹也养的起你。”花敖一拍桌子。
花朝歪着脑袋看他,“爹,我要是真的一首不嫁,你不怕别人说咱家闲话?”
“哼,让她说去。”
这是第一次,一家人这么和睦的坐在一起谈论花朝的婚事,上一世,因为婚事,她们几乎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家里闹的鸡飞狗跳。
冥冥之中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有些事好像变了,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之后,一家人又一起用了晚饭。
“来,朝朝,吃啊,愣着干什么?”沈玉淑给花朝夹了菜。
“好,娘你也吃。”
晚饭后,花朝才回了自己的房,原来爹娘是如此的爱护自己,想想上一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她照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两下,然后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