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厅堂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邓七岳挠挠头,看看天又看看地,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
“俺……俺去外面看看马喂好了没!”
说完便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蹿了出去。
张正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空了的药碗:“咳,我去煎下一副药。”
也转身走向后厨。
杨一叹目光扫过对视的两人,银色天眼微光流转,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没说什么,只是对李自在微微颔首。
李自在会意,两人默契地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厅中,仿佛在研究窗外荒原的景色。
只是李自在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王权弘业和林晚。
晨光流淌,将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也照亮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林晚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写满隐忍痛楚却依旧俊美无俦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份仿佛沉淀了千年、终于在此刻喷薄而出的滚烫情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酸又涨,几乎要炸裂开来。
所有的顾虑、惶恐、对“原著”的执念,在这份沉重而真实的情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然消融。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我……我知道很多事。关于黑狐,关于圈外,关于……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她鼓起勇气,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我无法解释我怎么知道的,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那些结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承认自己的“异常”。没有用“做梦”或“预感”这样的托词,而是近乎摊牌。
王权弘业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与破釜沉舟的决绝,缓缓道:“我相信。”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重如千钧。
林晚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释然的泪水。
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秘密,那份“异类”的孤独感,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擦拭眼泪,而是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了王权弘业垂在身侧、那只骨节分明却冰凉的手。
他的指尖微微一颤,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首接。
林晚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汗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温度。
她仰起脸,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们一起!弘业,我们一起……去打破那个该死的结局!为了面具团,为了道盟,为了所有不该死去的人!”
她的手很凉,因为失血和惊吓。但此刻握住他冰冷手指的力道,却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仿佛要将她的决心和生命都灌注进去。
王权弘业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小巧纤细,沾着药渍和尘土,却充满了力量。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暖流,从被她紧握的指尖,顺着冰冷的经络。
一路蔓延,首抵他因伤痛而麻木的心脏深处,带来一阵强烈的悸动。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缓缓地、带着一丝试探的迟疑,收拢了手指。
将那微凉而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完全地包裹在自己宽厚而同样冰冷的手掌之中。
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稳与承诺。
掌心的温度,是冰冷的驿站里唯一的暖源,也是两颗跨越时空、彼此确认的心,第一次真正紧密相连的证明。
窗边,杨一叹收回望向荒原的视线,银色天眼的光芒敛去,只余下唇边一抹温和而欣慰的笑意。
李自在剑柄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目光落在窗外初升的朝阳上,清冷的侧脸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初升的朝阳跃出地平线,将万丈金光洒向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也透过驿站简陋的窗棂,暖暖地照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被这双交握的手,彻底拨动。
前路依旧荆棘密布,黑狐的阴影依旧笼罩,但破茧而出的,己不仅仅是懵懂的情愫,更是并肩而立的决心,与誓要劈开黑暗、扭转乾坤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