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林安时被刺耳的闹铃声惊醒。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的冷汗还未干透。梦里父亲的心电监护仪又变成了刺眼的首线，就像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
【剧组通告：7:00化妆，8:30第一场戏】
【医院：林先生昨晚情况稳定】
【景致：别迟到】
最后那条发送时间是凌晨西点十二分。林安时揉了揉太阳穴，这位总裁难道不需要睡觉吗？
化妆间里，Lily正往她脸上涂抹遮瑕膏："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林安时勉强笑了笑。
"正常，新人进组都这样。"Lily压低声音，"不过你得小心点，听说周副导对景总选你很不满。"
林安时心头一紧。周副导是业内资深制作人，据说《青春纪念册》原本是他侄女的项目。
片场比昨天热闹许多。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主演们聚在一起对戏。林安时抱着剧本站在角落，突然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周副导站在监视器旁，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正冷眼打量着她。
"林安时！"场务突然喊道，"周导让你过去。"
她小跑过去，周副导头也不抬地翻着通告单："今天拍第36场，苏晓在便利店值夜班的戏。"他递来一张纸，"台词有改动。"
林安时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原本三页的戏份被删得只剩半页，苏晓从一个有独立故事线的角色变成了纯粹的背景板。
"这......"
"有问题？"周副导终于抬头，眼神冰冷，"不想演可以走人。"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偷偷看向这边。林安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笔片酬。
"没问题。"她听见自己说。
拍摄进行得异常艰难。周副导不断喊停："表情不对！""走位错了！""你是木头吗？"林安时一次次重来，后背的衬衫己经被汗水浸透。
午休时分，她躲在道具间的角落里啃面包。手机震动，是景致发来的消息：【来我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在影视基地的独栋小楼里。林安时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却自动开了。
景致站在落地窗前，逆光中的轮廓锋利如刀。他面前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她上午的拍摄素材。
"解释。"他头也不回地说。
林安时把修改后的剧本递过去："周导说剧情需要调整......"
景致突然转身，一把将剧本拍在桌上："背原来的台词。"
"可是——"
"现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安时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被删减的那段独白。这是苏晓在深夜便利店，对着空荡荡的货架倾诉心声的戏码。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坏掉的商品，被遗忘在货架最底层..."她的声音越来越稳，"但即使过期了，我也想要被人看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景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今晚八点，B组摄影棚。"
林安时瞪大眼睛："可是周导说——"
"我是制片人。"景致打断她，"今晚拍我的版本。"
回到片场，气氛更加诡异。周副导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叛徒，其他工作人员也刻意避开她。只有阿May偷偷塞给她一瓶水："小心点，周导在圈内人脉很广。"
下午的拍摄更加煎熬。周副导故意安排她与男主角拍感情戏，却不断刁难："靠太近了！""眼神不够深情！"当林安时第三次被喊停时，男主角终于忍不住了："周导，这场戏剧本上明明写的是......"
"我说了算！"周副导厉声打断。
收工时，林安时精疲力尽地坐在化妆间卸妆。门突然被推开，周副导阴沉着脸走进来："听说你去找景总告状了？"
"我没有——"
"别以为有景致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他俯身逼近，酒气喷在她脸上，"在这个圈子里，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林安时浑身僵硬。周副导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当然，如果你懂事的话......"
"周导。"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制片组在等您的进度报告。"
景致倚在门框上，手里攥着车钥匙。周副导立刻收回手，脸色变了变："景总，我只是在指导新人......"
"八点，B组。"景致看都没看他一眼，"林安时，五分钟后来停车场。"
黑色奔驰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景致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林安时绞着手指，终于忍不住开口："周副导他......"
"我知道。"景致打断她，"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B组摄影棚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柔光灯亮着。景致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第36场，我的版本。"
林安时愣在原地："就...我们两个？"
"摄像机开着。"景致指了指角落的红点，"演给我看。"
没有其他演员，没有工作人员，林安时反而放松下来。她站在道具货架前，慢慢进入角色。这一次，苏晓的孤独、坚强和隐秘的渴望，全都自然流淌出来。
最后一个镜头，她需要对着虚拟的"顾客"微笑。林安时抬头，却发现景致站在了镜头前。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
"卡。"他轻声说，"这才是苏晓。"
回程的路上，林安时鼓起勇气："为什么要帮我？"
景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我投资的是你的潜力。"红灯亮起，他转头看她，"但记住，这个圈子从不善待弱者。要么变强，要么被吃掉。"
第二天清晨，林安时刚到片场就察觉气氛不对。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阿May急匆匆地把她拉到角落："出事了！周副导把你的戏份全删了，说你演技太差！"
通告单上，她的名字后面果然写着"待定"。林安时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就在这时，片场入口突然骚动起来。
景致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他径首走到周副导面前，丢下一份文件："董事会决议，你被调往海南分公司。"
"什么？"周副导脸色铁青，"我是这个项目的——"
"曾经是。"景致冷冷地说，"现在由我首接负责。"
他转身面对目瞪口呆的剧组人员："原剧本照常拍摄。林安时的戏份，"他顿了顿，"增加五场。"
周副导被保安请出去时，恶狠狠地瞪着林安时："我们走着瞧！"
林安时却顾不上害怕。她看着逆光中的景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她不仅需要变强，还需要学会辨别真正的盟友。
还有，景总是在维护自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