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到张氏的话,一窝蜂朝她围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张嫂子,你刚刚说的是咱们村的林霜,要嫁给下溪村那个混不吝陆铮了么?”
“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啊,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他婶子,赶紧跟我们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就是就是,快说说呗!”村民们催促
张氏将牛车喝停,故作神秘地瞥了一眼林霜家紧闭的院门,将自己在县衙门口看到林霜和陆铮之事,添油加醋跟村民们说了一遍。
“啊,原来这亲事还是县太爷定下的,他将林霜许配给陆铮,倒是为咱们村除了一害!”有村民兴奋说道。
“谁说不是呢!虽说那陆家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可那陆铮就是个混不吝。这两人若是结为夫妻,指定得天天掐架,那场面,想想就刺激啊!”
前几日刚跟林霜干过一架的刘氏,幸灾乐祸接话。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林家的院门突然打开了。
林霜的娘朱翠花一手挎着个篮子,一手拿着把镰刀,从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朱氏扫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张氏,故意抬高声音道:“大伙都在呢?张嫂子这是又从城里带回了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我也饱饱耳福!”
众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刚刚她们的议论,可能被她听见了。
张氏被朱氏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干笑着往后缩了缩:“哪有什么好消息,不过是些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 朱氏将竹篮往槐树下的石磨上重重一搁,吓得旁边几只觅食的麻雀西散飞逃。
她一手叉着腰逼近人群,另一只手里的镰刀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冷光,“我刚刚在院子里,好似听到有人提起我家霜儿的名字……”
林霜虽然在村里的名声不好,性子泼辣凶狠、嚣张跋扈,嘴巴尖酸刻薄不饶人,但她却是朱氏在连生两个儿子后,好不容易盼来的小闺女,是朱氏和丈夫林大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也是林春生和林冬生兄弟俩百般疼爱的妹妹。
村里人知道朱氏护犊子,也知道林霜的性子其实有大半是遗传自朱氏,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发怵,皆识趣地闭了嘴。
“怎么,不敢说了?都哑巴了?”朱氏逼近张氏,手中的镰刀差点就要碰到她的衣裳。
刘氏躲在人群里小声嘟囔:“说就说,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家林霜被县太爷许配给下溪村的陆铮了!”
“什么?” 朱氏闻言大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刘氏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家霜儿怎么了?”
“咳咳咳……你、你快放开我……”朱氏激动之下,手上的力道大了点,差点将刘氏给勒死。
张氏见状,忙对朱氏道:“霜儿她娘,你别激动,先放开她,我来跟你说。
是这样的,我刚刚在县衙门口卖炊饼,正巧瞧见你们家霜儿与那陆铮从县衙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婚书。
我一打听,才知道是县太爷将你家霜儿许配给那陆铮了,还限定他们一个月内完婚!”
朱氏闻言,手中的镰刀“哐当” 坠地,砸到了自己的脚背都不自知。
“不,这不可能,我家霜儿明明是去后山了,怎么、怎么会出现在县衙?你定是看错了!”
朱氏踉跄着扶住石磨,粗糙的磨盘硌得她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
“霜儿她娘,我敢跟你打包票,我绝对没有看错。你若不信,等林霜回来,问问她就知道了!”
朱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去张氏的话。
她当然知道这个陆铮是何许人!
他乃是这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混混头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赌博成瘾,还曾被爆出偷看女子洗澡的丑闻,简首无恶不作,是个狗见了都得绕道走的人物。
自家女儿若是真的嫁给他,这辈子哪里还有活路!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唯有张氏的话一首在耳边回响。
“县太爷将你家霜儿许配给了陆铮,还限定他们一个月内完婚……”
“定是陆铮那个混蛋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才让县太爷下的婚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霜儿嫁给他!”
朱氏怒从心起,一把捡起地上的镰刀,打算去下溪村找陆铮讨个说法。
村民们一听她这话,不由在心中暗道:你还真以为你家林霜是什么好姑娘,还让人家使着手段去娶?
不过,此时他们可不敢刺激她,万一惹怒了她,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
张氏见状,心里有些不安,生怕她真的跑到下溪村去,惹出什么乱子来,牵连到自己。
于是,她赶忙开口劝道:“霜儿她娘,我听说那陆铮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这事儿应该是县太爷自己做主定下的,八成是改不了啦……”
朱氏听闻此言,仿若五雷轰顶,身体猛地一颤,如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瞬间跌坐在大槐树底下,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霜儿…… 我的霜儿……” 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的血痕。
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女儿,马上就要嫁给那个人人唾弃的混不吝,她就心如刀绞。
可若此事真是县太爷定下的,她还真无力反抗。
围观的村民们见到朱氏如此失魂落魄,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生怕再次惹恼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仿佛是一个信号,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悄悄离去。
朱氏在大槐树底下坐了许久,只盼着女儿能早点回来,好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近傍晚,林霜终于满身狼狈地回到了上溪村。
一进村口,她便看见朱氏独自一人坐在槐树底下的石磨旁发呆。
“娘,您一个人在这里做甚,怎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