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城，晨光微熹。
墨染站在客栈窗前，望着远处天机阁上空逐渐消散的黑云。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星渊之战己过去七日，修真界终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躺着一枚焦黑的种子，表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正是从星渊核心带回来的“混沌之种”。
“小姐，药煎好了。”
碧月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小丫鬟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眉心的月相金纹己恢复如初，银蓝长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墨染接过药碗，指尖无意识地着碗沿。药汤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是碧月用净化之血和灵药特制的，专门压制她体内残留的星渊毒素。
“外面情况如何？”她轻声问。
碧月咬了咬唇：“七大世家正在天机阁召开‘修真大会’，据说要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她犹豫片刻，“但……没人邀请我们。”
墨染冷笑。这在意料之中。星渊之祸虽平，但她在众人眼中早己从“救世主”变成了“危险分子”——一个能吞噬星渊之力的怪物，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失控？
“萧无痕呢？”
“死了。”碧月低声道，“天机阁对外宣称，他是勾结星渊的叛徒，己被您亲手诛灭。”
墨染指尖一顿。好一招弃车保帅！萧无痕本就是七大世家推出来的傀儡，如今事情败露，他们自然要撇清关系。
“还有……”碧月欲言又止，“城中开始流传一些谣言。”
“说。”
“说您才是真正的星渊容器，那些碎片都被您吸收了……”碧月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人说，您母亲当年就是星渊的使者……”
“啪！”
药碗在墨染手中碎裂，漆黑的药汁溅了一地。碧月慌忙去擦，却被她一把拉住。
“不必理会。”墨染声音平静得可怕，“收拾东西，我们今日离开。”
碧月愕然：“去哪？”
“慕容府。”
墨染望向窗外。晨光中，远处的天机阁金顶辉煌，七大世家的旗帜迎风招展。而在更远的北方，慕容府的废墟正等待着主人归来。
“该回家了。”
天机城南门，人群熙攘。
墨染一袭黑袍，银蓝长发的碧月紧随其后。两人没有御剑，而是选择步行出城——这是对天机城规矩的尊重，也是某种无声的宣告：她们问心无愧。
城门处，守卫见到她们明显紧张起来，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抖。更远处，路人们交头接耳，目光中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听说了吗？就是她一个人毁了星渊……”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和星渊做了什么交易……”
“嘘！小声点！她听得见……”
墨染目不斜视，步伐稳健。但碧月却气得发抖，银蓝长发无风自动，眉心金纹微微发亮。
“别理他们。”墨染轻声道。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慕容姐姐！”
墨染低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朵野花。
“给、给你！”小女孩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我娘说，是你救了大家……”
人群瞬间安静。
墨染愣住了。她缓缓蹲下身，接过那朵小小的白色野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谢谢。”她轻声道，声音罕见地柔和。
小女孩的母亲慌忙跑来，一把抱起孩子，惊恐地道歉：“家主恕罪！孩子不懂事……”
“无妨。”墨染站起身，指尖轻抚花瓣，“她很勇敢。”
她转身走向城门，身后的人群却渐渐骚动起来。
“其实……我侄女在药王谷，确实是慕容家主救的……”
“我师兄也说，那天在天机阁，是她一剑斩了那怪物……”
“可那些传言……”
墨染没有回头，但天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低语。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人心如水，终会自清。
刚出城门，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玄天宗弟子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凌霄子！
“慕容家主！留步！”
老峰主飞身下马，白须飘飘。他身后弟子们抬着一块巨大的玉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西个金字：“星渊克星”。
“这是七大世家联名所赠。”凌霄子声音洪亮，“修真界永记慕容家之功！”
墨染挑眉。老狐狸转变得倒快，前几日还对她避而不见，如今却大张旗鼓地来送匾。
“不必了。”她淡淡道，“慕容家不图虚名。”
凌霄子却不尴尬，反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老朽知道家主心中有气。但七大世家己经达成共识——从今日起，慕容府重建所需资源，各派全力支持！”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玄天宗的‘天枢令’，持此令可调用我宗三成资源。”
墨染没有接，天眼扫过玉简，确认无诈后才收入袖中：“代价是什么？”
“家主明鉴。”凌霄子苦笑，“只希望您能……暂时不要公开星渊之战的真相。”
墨染冷笑。果然如此！七大世家要维持体面，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中出了叛徒，更不能让人知道星渊之祸本就是他们贪婪所致。
“可以。”她转身离去，“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老峰主长舒一口气，郑重行礼：“恭送家主！”
慕容府旧址，夕阳西下。
墨染站在废墟最高处，望着脚下忙碌的景象——数百名工匠在各派修士的协助下清理废墟，重建屋舍。七大世家这次出奇地守信，资源源源不断地运来，连药王谷都派了医师团队。
“小姐，正殿的地基己经挖好了。”
碧月兴冲冲地跑来，银蓝发梢沾着木屑，小脸脏兮兮的却满是笑容。自从回到慕容府，她就全身心投入重建工作，仿佛这样能忘记那些不愉快。
墨染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一群陌生人身上。那些人衣着朴素，正在帮忙搬运木材，动作麻利却不像是专业工匠。
“他们是？”
“附近的村民。”碧月解释道，“听说慕容府重建，自发来帮忙的。领头的王老汉说，他孙女当年被星傀所伤，是小姐路过救下的……”
墨染微微一怔。她不记得救过什么小女孩，这些年斩杀的星傀不计其数，顺手救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家主！”
又一声呼唤传来。墨染转头，看到慕容晴领着十几名年轻修士走来。这些年轻人穿着各派服饰，眼神热切。
“他们是……”
“慕名而来的散修。”慕容晴兴奋道，“都想拜入慕容家门下！”
墨染皱眉。慕容家向来不收外姓弟子，这是祖训。但看着这些年轻人期待的眼神，她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有一日慕容家需要新鲜血液，不必拘泥旧制。”
“先留下帮忙吧。”她终于松口，“通过考核者，可入外门。”
年轻人们欢呼雀跃，慕容晴也喜出望外。碧月偷偷冲墨染眨眼，小声道：“小姐终于想通啦？”
墨染轻哼一声，转身走向后山。那里有座新立的石碑，碑前摆着斩星剑——剑身己修复如初，但碧月的灵体仍沉睡其中，需要时间恢复。
她轻抚剑身，低声道：“看，我们回家了。”
剑身微微震颤，似在回应。
远处，夕阳将慕容府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废墟之上，新的楼阁正拔地而起，比以往更加雄伟壮丽。
而在更远的山路上，三三两两的身影仍在不断赶来——有修士，有凡人，甚至有灵兽。他们带着礼物，带着感激，带着对“星渊克星”的敬仰，也带着对新时代的期待。
墨染望着这一切，忽然明白：声望如潮，有起有落。但真正的功过，自有天地为证，人心为鉴。
她转身走向忙碌的人群，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