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厉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吴常,喉咙里发出最后一点不甘的咕哝。
吴常手腕轻轻一抖,灵剑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精准地抹过王厉的脖颈。
嗤——
鲜血如泉涌出。
吴常收剑归鞘,动作流畅而优雅。
他看着王厉彻底失去生息、仍旧圆睁着不甘双眼的尸体,淡淡道:“到了地狱,记得告诉阎王,杀你者,吴常。”
话音落下,西周只剩下毒沼气泡破裂的咕嘟声和风吹过病态树叶的沙沙声。
吴常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指尖灵光一闪,那柄寒光凛冽的灵剑便消失不见,重新换上了那柄朴实无华、沾着泥污的木剑。
他环顾西周,确认再无他人,随后一手提起王厉尚有余温的尸体,如同拎着一袋垃圾,走向沼泽边缘一处冒着墨绿色气泡、腐蚀气息最为浓烈的深潭。
手臂一振,尸体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沉入浓稠的毒沼之中。
嘶嘶……
咕嘟咕嘟……
刺鼻的白烟伴随着剧烈的腐蚀声升腾而起。
墨绿色的泥浆翻滚了几下,迅速将尸体吞噬、分解、消融。
片刻之后,水面恢复平静,只留下几个气泡破裂后的涟漪,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吴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恢复死寂的毒沼,转身,身影如同融入环境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主战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
主战场。
混乱与血腥己接近尾声,却更显惨烈。
毒涎鳄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鳞甲破碎,墨绿色的兽血流淌,染污了大片土地。
它的一只前爪被斩断,一只眼睛也被刺瞎,流淌着腥臭的脓液。
然而,濒死的剧痛彻底激发了这凶兽骨子里的疯狂!
“吼——!!!”
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痛苦咆哮,仅剩的独眼彻底化为一片暴虐的血红。
下一秒,竟然不顾插在身上的几柄法器,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如同失控的陨石,朝着因伤势而脚步踉跄、灵力接近枯竭的严铁山猛扑而去!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严铁山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握住砍刀刀柄,土黄色的灵力疯狂涌入刀刃,大吼一声,拼尽全力朝着鳄吻劈下!
“给我死!!!”
刀鳄再次碰撞!
铛——
轰!!!
刺耳的金铁碎裂声与骨骼断裂声同时炸响。
严铁山手中的厚背砍刀,这件伴随他多年的法器,竟在这一次硬撼中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巨大的反震之力如同山洪爆发,狠狠撞在严铁山胸口。
“噗——!”他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狂暴的冲击力狠狠抛飞。
身体在半空中便己失去了所有反抗之力,重重砸落在远处一片泥泞的灌木丛中,挣扎了几下,竟是无力再爬起!
毒涎鳄的冲势也被这一刀阻了一瞬,但疯狂并未停止。
它巨大的头颅甩动,砸飞了陆仁斩来的长剑,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依旧朝着严铁山被砸飞的方向猛冲而来。
而那个方向,刚刚好是吴常悄然潜回、刚刚显露出身形的位置!
只见吴常从一棵大树背后绕出,灰头土脸,面色茫然。
“嗯?”
一回来就看到毒鳄朝自己冲来,即便是吴常,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小心!快躲开!”
“吴师弟!!!”
陆仁和其他还能站着的弟子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惊呼。
那毒鳄最后的癫狂一扑,力量足以撞塌小山。
吴常一个站在路中间的杂役,岂有半分生机?!
吴常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兽吓傻了,脸上瞬间布满惊骇欲绝的表情,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甚至在毒涎鳄裹挟着腥风血雨扑至眼前的生死刹那,才如梦初醒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拔出了他那柄毫不起眼的木剑!
是的,木剑!
对着那狰狞的鳄吻和流淌着毒涎的獠牙?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然而,就在木剑递出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吴常眼中所有的惊惶瞬间褪尽,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一丝洞彻本质的锋利。
他手中那柄看似随时会折断的木剑,在他手中轻巧地一转、一递!
角度,妙到毫巅!
时机,分毫不差!
木剑的剑尖,没有迎向坚不可摧的鳞甲,没有撞向恐怖的獠牙。
它如同拥有生命般,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精准无比地、轻柔地……点入了毒涎鳄脖颈下方。
一道被严铁山拼死斩开的、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之中。
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
木剑顺着那巨大伤口中最脆弱、最致命的缝隙,毫无阻碍地尽根没入。
穿透了层层坚韧的筋膜与肌肉,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油脂,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颗犹在疯狂搏动的巨大心脏!
“呜嗷——!!!”
毒涎鳄庞大身躯猛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哀嚎。
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独眼中的疯狂血光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燃尽的炭火般迅速熄灭。
轰隆!!!
如同小山崩塌,毒涎鳄那重逾万钧的躯体猛地砸落在吴常身前不足三步之遥的地面,震得大地都颤动了一下。
墨绿色的毒血如同喷泉般从它身上的各处伤口,尤其是脖颈下方那个被木剑贯穿的致命伤口中狂涌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大片泥土。
它西肢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所有人都石化了。
陆仁保持着举剑欲刺的姿势,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其他弟子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刚刚挣扎着从灌木丛中抬起头的严铁山,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也彻底呆滞了!
那柄……木剑?
插在毒鳄的致命伤口上?
那个杂役弟子……杀死了这头发狂妖兽?!
惊愕、茫然、荒谬……
无数种情绪在众人脸上交织。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弟子失神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