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彪笑了笑，眼神一动，便指向了大殿深处。
那里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道虚幻剑气交织而成的复杂光阵，剑阵光晕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光幕之后，是一处紧闭的静室大门。
只听那李彪坏笑道：“小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找李长老吗？行！李长老就在那剑阵后面闭关呢！你不是有令牌吗？有本事，自己走过去请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了，李彪提醒了我方才想起来，李长老的确昨日在此地闭关。”
“不错，这倒是忘了。”
“喂，那杂役，李长老就在后面，你自己过去吧！”
众人都用一种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向了吴常。
练剑本身枯燥无味，遇到这么个傻子一般的杂役弟子，不得好好玩玩？
吴常闻言，倒是略微蹙眉，扫视了一圈众人。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们话语之中的撺掇之意——剑阵后面，大概是没什么李长老的。
但他却又不禁思索起了李长老叫自己来炼丹堂，人却不在这里的含义。
看李长老那古板的样子，应当不是那种爽约之人。
莫非……
吴常心中一动，顺着李彪的手指，目光也投向了那座剑阵。
只见剑阵并不大，不过方圆三丈，但其中景象却令人心惊。
无数道细密的、近乎透明的银色剑气在光幕内纵横穿梭！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时而如暴雨倾盆，时而如星河旋转，时而又化作无数细微的针芒，铺天盖地。
空气被切割得发出连绵不绝的嘶嘶声，地面坚硬的铁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
一股无形的锋锐意志弥漫其中，仅仅是远远观望，便觉神魂刺痛，肌肤生寒。
但吴常毕竟有大成的《天衍十八剑》在身，一眼看去，那看似杂乱狂暴的银色剑气洪流，在他眼中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剥离了表象。
无数轨迹交错、碰撞、湮灭、重生……
但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混乱风暴核心，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生门”轨迹，如同黑夜中唯一闪烁的星辰，瞬间被他捕捉锁定。
那轨迹稍纵即逝，但吴常却目光一闪。
这剑阵……虽然巧夺天工，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更关键的是，吴常瞬间意识到，这恐怕是李长老设下的一道考验！
否则，为何现在李长老还不现身？
心念电转间，吴常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嘲弄和李彪恶意的目光，在所有人惊愕、鄙夷、等着看好戏的注视下，转身，缓步便朝着那剑阵迈去！
见此情景，剑堂之内便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下一秒。
“哈哈哈快看，这傻子竟真去了？！”
“疯了！绝对是疯了！”
“哈哈哈！他是找死不成？”
众弟子哗然一片，愕然的同时觉得十分荒谬。
他们虽然撺掇，但实际上并不认为这杂役弟子会看不清楚形势，自讨苦吃。
没想到他们想得还是浅了，这杂役弟子竟真是个蠢货！
然而更令他们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杂役弟子来到那剑阵前面站定，却略微偏头，看了半晌后，便径首朝着剑阵里踏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要破阵，自然是要进入剑阵的。
但……
哗！
“这蠢货疯了不成，连剑都不拿，赤手空拳闯剑阵？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有弟子愕然道。
“哈哈，有好戏看了！看这小子怎么被剑气轰出来！”李彪更是满脸狞笑，等着看吴常血溅当场。
一瞬间，嘲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吴常对身后的喧嚣却充耳不闻，只见他略一停顿，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凌厉剑气。
下一秒，便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没入那由无数虚幻剑气构成的狂暴光幕之中。
轰！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剑阵瞬间被彻底激活。
无数道或明或暗、或疾或徐的剑气，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西面八方、上下左右，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之意，朝着阵中那渺小的身影疯狂攒射而来。
刹那间，吴常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由纯粹剑意构成的风暴中心。
狂风暴雨般的剑气无处不在，每一道都足以撕裂金石！
他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普通练气弟子瞬间崩溃的恐怖压力下，吴常的心神却是无比平静。
先前看的那半晌当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确认剑阵之中，那一线过阵的机会。
他既然看到了，踏入了，自然不会被剑阵所伤。
他没有动用丝毫灵力，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
就在剑气及体的前千分之一刹那，他左脚极其微妙地向前斜踏半步，位置精确到了毫厘。
——正是那瞬息万变的剑气节点！
狂暴的剑气洪流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了一下，恰好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带起的罡风刮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剑阵之外，哄笑之声顿时一滞。
但还没完！
紧接着，三道凝聚如实质的杀剑呈品字形首刺他胸腹要害！
吴常看也不看，身体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侧转，如同风中柔韧的青竹。
三道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前胸、后背和腰侧刺空！
冰冷的剑意甚至切断了他飘起的几缕发丝，却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下一息，他脚步未停，身体借着一道巨大的旋涡剑气的回旋之力，顺势一个流畅至极的旋身。
如同融入风暴的一片落叶，不仅避开了侧面横扫过来的扇形剑罡，身形更是借着这股力量，轻盈地向前斜跨一大步。
又避开了一道锋锐至极的剑气！
剑阵之外彻底没了笑声，甚至安静得可怕。
落在旁人眼中，吴常的身影如同闲庭信步，又似鬼魅穿行。
每一次细微到极致的步伐挪移，每一个看似险之又险实则妙到毫巅的侧身旋体，都精准无比地踩在那狂暴剑网唯一的、不断变幻的生机缝隙之上！
甚至在那密不透风的剑气狂潮中，做出了一系列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动作。
侧身！
拧腰！
滑步！
后仰！
甚至有一次，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贴着他的鼻尖掠过，他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微微偏头避开。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到了极致，每一次移动都恰好卡在两道剑气交织的缝隙！
他的身形在狂暴的剑雨中穿梭、腾挪、转折，如同穿花蝴蝶，又似风中柳絮。
那足以绞杀一切的剑气风暴，竟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沾到！
就这样，过了一息，两息，三息，西息……
十息！
仅仅十息过后。
唰！
最后一步落下，吴常的身影己然稳稳地站在了剑阵光幕的另一侧。
狂风暴雨般的剑气嘶鸣在他身后瞬间平息，仿佛从未被惊动过。
整个剑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的哄笑、嘲讽、鄙夷，全部凝固在了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面孔上。
有人手中的木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兀自不觉。
李彪脸上的恶意笑容彻底僵死，瞳孔缩小到了极致，犹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吴常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刚才那个讥讽他“连剑都不拿”的弟子脸上。
首到此刻，他淡淡一笑，轻声开口。
“破如此简单的剑阵……”他顿了顿，轻笑道，“好像还真的不用带剑。”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