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法时代
唐辰推开宿舍窗户时,窗框上的铁锈簌簌落下。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黏稠,裹挟着城市特有的尾气和空调外机热浪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数着对面教学楼外墙剥落的瓷砖——这是他在期末考试周特有的解压方式。
"第三十七块。"他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出《卡农》的节奏。手机在书桌上震动,屏幕亮起室友张浩发来的消息:"老唐,高数笔记借我复印!图书馆等你,救命!!!"
唐辰嘴角抽了抽。他转身时踢翻了床底的篮球,球滚到墙角撞上一摞专业课本,《流体力学》和《量子物理》的封面上落满灰尘。这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学科,如今在就业压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气象台发布...异常天气预警...请全体师生...立即返回..."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唐辰猛地扭头,看见天际线处翻滚的云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蓝天。那不是普通的乌云,而是泛着诡异紫光的云团,像被打翻的颜料在水中晕开。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难以名状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
"卧槽!"楼下有人尖叫。
第一滴"雨"落在唐辰手背上。不是水,是半凝固的胶状物,散发着薄荷混合硫磺的古怪气味。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那滴"雨"竟像活物般渗入皮肤。霎时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炸开——悬浮在云端的青铜宫殿、缠绕锁链的参天巨树、流淌着星光的河流......
"啊!"唐辰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头皮。他的视网膜上烙印着转瞬即逝的金色符文,耳膜被无形的钟声震得生疼。宿舍灯光忽明忽暗,插座迸出蓝色火花,笔记本电脑屏幕浮现出雪花状的奇异纹路。
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所有学生立即撤离!"宿管大叔的吼声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唐辰!你在里面吗?"
他想回应,却发现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变成了非人的低吼。书桌上的玻璃杯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的几何图形。更可怕的是,他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彩色丝线——它们从墙壁渗出,从地砖缝隙升起,正疯狂地涌入自己体内。
"砰!"
门被撞开的瞬间,唐辰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宿管大叔惊恐扭曲的脸,以及对方身后那团正在吞噬走廊光线的黑暗漩涡。
......
唐辰在剧痛中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告诉他这是校医院,但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正发出不正常的嗡鸣。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右手腕被金属环固定在床栏上,静脉里插着输液针头,透明的药液泛着淡绿色荧光。
"别动。"阴影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体内的灵能读数还没稳定。"
一个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走到床边,胸牌上写着"秦教授"。他手里的平板电脑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波形图,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知道今天几号吗?"
"六月...十七?"唐辰声音嘶哑。他的视线无法从教授身后移开——那里站着个半透明的"人影",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输液袋。
秦教授突然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防爆门滑开的声响中,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快步走进来,臂章上烫金的"特调局"字样在灯光下刺眼夺目。
"目标己苏醒,灵视能力确认觉醒。"领头的平头男子按住耳麦,"准备转移至第七观测站。"
唐辰的挣扎让床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们是谁?那个...那个鬼魂是怎么回事?!"
"不是鬼魂。"秦教授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是滞留现世的灵体。从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起,全球范围内共出现两千西百三十一起超自然现象报告。"他指向窗外,"看见那些紫色光带了吗?我们管它叫'灵气潮汐'。"
医服人员解开拘束环的瞬间,唐辰猛地滚下病床。输液针头被扯脱,血珠悬浮在空中形成诡异的血雾。他撞开防火门冲进走廊,迎面撞见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走廊两侧的病房里,有人浑身缠绕着藤蔓状的光纹,有人的影子正在墙上跳着诡异的舞蹈,还有个护士飘在半空,长发如同水草般缓缓摆动。
"拦住他!"身后传来怒吼。
唐辰本能地冲向安全出口。当他抓住门把手的刹那,金属突然变得滚烫,门缝里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那些物质正在呼唤自己,就像沙漠旅人听见绿洲的水声。
"小心!"有人尖叫。
黑色物质突然暴起,化作尖刺首刺唐辰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瞳孔闪过混沌的漩涡,所有黑色物质如同被无形之手攥住,硬生生停滞在空中,继而扭曲着被吸入他的掌心。
赶来的特调局人员齐齐刹住脚步。平头男子缓缓举起配枪,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混沌体...是原生型混沌体!立即请求总局支援!"
唐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有暗流涌动,耳边响起万千生灵的呓语。走廊尽头,窗外紫云深处,他再次看见了那座青铜宫殿的虚影,这次宫殿大门上镌刻的符文,他莫名能读懂其含义:
【天道崩裂,法则重序】
消防警铃突然响彻整栋大楼。在所有人被分散注意力的瞬间,唐辰撞碎玻璃窗纵身跃下。坠落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感知到空气中无数彩色丝线的流向,身体在下坠三秒后竟诡异地悬浮了一瞬,然后轻巧地落在灌木丛里。
远处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唐辰钻进树林时,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金属牌——触感冰凉,表面刻着九重宫阙的图案,边缘沾着己经干涸的蓝色血迹。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但有个声音在血液里反复低语:去城市东郊的老钢厂,那里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