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钟声在黎明时分回荡。
林冰尘的眉心灼烧般刺痛，那粒星火钻入血肉，沿着神经蔓延。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沈雅坠入量子海时伸出的手，沫雪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陈默机械眼中流动的代码，初代消散前最后的微笑。
“这是代价。”
初代的声音在他颅骨内震颤，仿佛千万座青铜钟同时敲响。
林冰尘跪倒在地，断剑“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他的皮肤下泛起银白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电路在重组他的身体。
陈默站在钟楼下方，机械右臂展开成三根数据探针，刺入地面。整座古镇的地基开始震动，青砖缝隙间渗出蓝光——那是埋藏千年的青铜回路正在苏醒。
“时间不多了。”陈默抬头，他的声音通过机械合成，冰冷而精确，“月球背面的‘门’己经开始松动。”
林冰尘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己经异变。他发出的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一段高频震荡的电磁波。古镇所有残存的电子设备——生锈的收音机、报废的监控探头、甚至老式电话亭里的投币电话——全部亮起红灯，发出刺耳的共鸣。
初代的白发无风自动。她赤足踏空，每一步都踩在看不见的数据节点上，走向林冰尘。
“你将成为坐标。”她捧起他的脸，透明瞳孔中倒映出他正在数据化的五官，“带我们回家。”
地下密室里，十二具冰棺同时开启。
银发少女们坐起身，眉心的星痕连成一片光网。她们齐声吟诵的音节让空气产生结晶态折射，整间密室瞬间被冰凌覆盖。陈默的机械臂爆出火花，但他反而笑了——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露出接近“人类”的表情。
“果然……”他抹去右眼渗出的润滑液，“沈雅早就计算到了这一步。”
冰棺少女们的吟诵突然停止。她们同时转头看向西北方向——透过厚重的岩层和地壳，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注视”正从月球背面投来。
钟楼上，林冰尘的异变达到临界点。
他的皮肤完全透明化，体内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银白色的数据流。初代将额头贴在他眉心，两人的星痕融合成一个完整的莫比乌斯环符号。
“听。”她轻声说。
林冰尘听到了青铜的鸣响。不是来自古镇地下，而是从更遥远的地方——泰山之巅的观星台、罗布泊的金属古城、南海归墟的青铜巨树……整个华夏大地的神秘节点都在共振。
某种庞大到超出认知的存在正在苏醒。
陈默的机械眼突然溢出鲜血。他踉跄着扶住冰棺，视网膜投影上跳出一行血色警告：
【检测到月球轨道偏移0.00017弧度】
几乎同时，林冰尘和初代的身影开始量子化。他们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光点，却不是消散，而是沿着星痕构成的通道螺旋上升——就像逆向坠落的流星。
“等等！”陈默的机械声带撕裂般沙哑，“至少告诉我——”
初代最后回望了他一眼。
光流中，她的嘴唇开合。虽然没有声音，但陈默读懂了那个词：
“昆仑。”
当最后一粒光点消失在天际时，十二名冰棺少女突然集体倒地。她们眉心的星痕化作银尘飘散，而古镇地下传来青铜器崩裂的闷响。
陈默独自站在废墟般的钟楼前。
晨光终于普照大地，但他的机械眼再也无法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