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的前几天，队里安排了聚餐，餐厅灯光昏黄，十几号人围坐在大圆桌旁，啤酒瓶和餐盘堆了满桌。王毅辰坐在孙萌萌斜对面，目光时不时瞥向她。她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因为喝了点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来，为集训干杯！"张昊高举酒杯，啤酒泡沫溅到桌上。
"干杯！"众人应和，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毅辰抿了一口啤酒，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孙萌萌仰头喝了一大口，嘴角溢出一点酒液，她随手擦掉，冲王毅辰笑了笑："辰哥怎么喝这么少？"
"明天还要训练。"王毅辰轻声回答。
"切，扫兴~"孙萌萌撇撇嘴，转向旁边的刘雯，"雯姐，咱俩喝！"
刘雯爽快地碰杯，两人一饮而尽。王毅辰看着她们互动，胸口发闷。自从医院那次后，孙萌萌似乎刻意撮合他和刘雯，每次训练都找借口让他们独处，那种促狭的笑容让他既无奈又心痛。
聚餐持续到晚上十点，外面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靠，怎么突然下雨了？"张昊扒在窗边哀嚎，"我没带伞啊！"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叫车离开。刘雯临走前看了王毅辰一眼："要我捎你一段吗？"
王毅辰摇摇头："不用，我叫了代驾。"
刘雯欲言又止，最终挥挥手离开了。餐厅门口很快只剩下王毅辰和孙萌萌两人。她正低头摆弄手机，眉头微皱："司机说堵在路上了，要二十分钟。"
雨声哗啦，水汽从门缝渗进来，带着泥土的腥味。王毅辰站在窗边，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孙萌萌走到他身旁，也望着窗外。
"这雨真大，"她轻声说，"像那天在韩国比赛回来时一样。"
王毅辰记得那天。他们在仁川拿了混双冠军，回北京时也遇到暴雨，孙萌萌在机场兴奋地冲进雨里，说这是"胜利的洗礼"。那天她的笑容比奖牌还耀眼。
"嗯。"王毅辰只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孙萌萌突然开口："你和刘雯...挺配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王毅辰胸口。他猛地转身，盯着孙萌萌的眼睛："你为什么总这么说？"
孙萌萌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我...我就是觉得你们很合适啊。"她眨了眨眼，"刘雯人很好，球技也好，而且..."
"够了。"王毅辰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手机突然响起，代驾到了。王毅辰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T恤，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王毅辰！"孙萌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干嘛啊？"
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向停车场。雨水模糊了视线，打在地面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王毅辰！"孙萌萌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王毅辰想甩开她的手，却因用力过大，孙萌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看着孙萌萌近在咫尺的脸，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脖子上，白色T恤变得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运动内衣的轮廓。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王毅辰胸口剧烈起伏。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别的什么。看着她精致的脸蛋，那么近，又那么远。
"祝你和刘雯早日修成正果？"他重复着她刚才的话，声音嘶哑，"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
孙萌萌愣住了，雨水从她的睫毛上滴落："我...我只是..."
王毅辰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孙萌萌的眼睛瞪大，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喷在他湿漉漉的手指上，温热而潮湿。
雨声，心跳声，呼吸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王毅辰盯着孙萌萌近在咫尺的唇，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孙父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奥运金牌前不表白。"
王毅辰的手颤抖起来。孙萌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没有躲开，只是困惑地看着他，像只迷路的小鹿。
最终，王毅辰别过脸，松开了手："对不起。"
孙萌萌依然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T恤己经完全湿透，贴在身上。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某种王毅辰读不懂的情绪。
"你..."她轻声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代驾的喇叭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王毅辰后退一步："车来了，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孙萌萌点点头，机械地转身走向餐厅门口。王毅辰看着她的背影，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坐进车里，王毅辰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全是雨水，指纹解锁失灵了好几次才成功。通讯录滑到"孙振华"，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王毅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吻了她。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约定...
手机震动起来，是孙萌萌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
简单的西个字，没有任何情绪。王毅辰盯着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
回到宿舍，王毅辰冲了个热水澡，试图冲散那股萦绕不去的寒意。躺在床上，雨依然敲打着窗户，像某种无言的控诉。
他想起孙萌萌在雨中的样子，湿透的T恤，滴水的发梢，还有那双充满困惑的眼睛。她真的那么迟钝吗？还是说...她只是不敢面对？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张昊：「辰哥，你和萌萌怎么了？她刚才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和刘雯闹矛盾了。」
王毅辰苦笑。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这种天真，这种纯粹，正是他爱上她的原因，也是此刻最折磨他的东西。
「没事，」他回复，「明天就好了。」
放下手机，王毅辰走到窗前。雨己经小了些，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摇曳。明天，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训练，比赛，奥运备战...他会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搭档，首到有一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说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雨夜。
王毅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孙萌萌脸颊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灯。黑暗中，雨声依旧，像一首永不完结的夜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