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训练馆空荡荡的，只有王毅辰一个人在加练。发球机以最高频率喷出乒乓球，他左右开弓，每一拍都带着狠劲，仿佛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碎。
王毅辰停下动作，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这是孙萌萌第一次主动约他出去。他擦了擦手，回复得小心翼翼：「有，什么事？」
「请你吃饭，五点，学校西门见:)」
那个笑脸符号让王毅辰的心跳加速。他看了看表，己经下午三点西十。匆忙冲了个澡，翻遍衣柜才找出一件还算得体的休闲衬衫，甚至还喷了点古龙水。虽然下一秒就被自己的行为蠢到，赶紧用毛巾擦了擦。
西点五十，王毅辰己经在校门口等候。他不停地调整领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孙萌萌的身影出现时，他的呼吸一滞，她居然穿了裙子，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头发也散了下来，在阳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等很久了？"孙萌萌小跑过来，带来一阵淡淡的茉莉香气。
王毅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刚到。"
"走吧，我订了餐厅。"孙萌萌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就在前面不远。"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王毅辰浑身僵硬。孙萌萌的手温暖而柔软，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来温度。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同手同脚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过快的心跳。
餐厅比想象中高档，柔和的灯光，优雅的钢琴曲，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新鲜的玫瑰。王毅辰开始后悔自己的穿着，但孙萌萌似乎毫不在意，拉着他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然后王毅辰看到了一个陌生女孩己经坐在那里，正低头摆弄手机。女孩抬头看到他们，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介绍一下，"孙萌萌兴奋地说，"这是我闺蜜林小雨，小雨，这就是王毅辰。"
林小雨？王毅辰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女孩站起来伸出手："久仰大名，萌萌经常提起你。"
王毅辰机械地握了握她的手，大脑飞速运转。林小雨...这不是之前临时和他搭档混双的那个小将吗？只是当时她戴着眼镜扎着马尾，和现在这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判若两人。
"小雨特别喜欢你，"孙萌萌继续说着，一边示意大家坐下，"上次训练后她就一首想要你的签名。"
记忆突然闪回，前几天孙萌萌拿着球拍让他签名的场景。「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她很喜欢你。」原来如此。
王毅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看向孙萌萌，她正冲他眨眼，一副"看我够意思吧"的表情。而林小雨则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脸颊微红。
"点菜吧，"孙萌萌把菜单推过来，"我请客，庆祝我们混双入选公开赛名单！"
整顿饭吃得王毅辰如坐针毡。孙萌萌不断找话题，极力撮合他和林小雨的对话；林小雨显然对他有好感，时不时掩嘴轻笑；而他则像个木偶一样应付着，食不知味。
"...所以王师兄平时除了训练还有什么爱好？"林小雨问道。
王毅辰张了张嘴，却看到孙萌萌在对面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好好回答。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
"没什么爱好。"他硬邦邦地说，"训练很忙。"
气氛瞬间尴尬。孙萌萌瞪了他一眼，赶紧打圆场："他开玩笑的！毅辰可会照顾人了，上次去小学做活动，小朋友们可喜欢他了..."
王毅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餐厅，孙萌萌跟着追了出来。
回程的车里，沉默像一堵墙横亘在两人之间。王毅辰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孙萌萌坐在副驾驶，气鼓鼓地看着窗外。
"你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小雨人那么好，你干嘛摆脸色？"
王毅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你什么意思？突然给我介绍对象？"
"什么叫介绍对象！"孙萌萌提高音量，"就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不行吗？"
"不需要。"
"你！"孙萌萌转过头，"人家小姑娘喜欢你这么久，你就这态度？"
车子猛地刹在路边。王毅辰转向她，眼睛里有孙萌萌从未见过的怒火："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
而是什么？是你把我推向别人？是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是那个该死的奥运之约让我连表白的资格都没有？
"而是什么？"孙萌萌追问，眉头紧锁。
王毅辰深吸一口气，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哦，"孙萌萌冷笑，"那你早说啊，浪费我一番好意。"
"好意？"王毅辰的声音压抑得发抖，"你问过我需要这种'好意'吗？"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发那么大火？"孙萌萌委屈地撇嘴，"我又不知道你这么反感。"
王毅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孙萌萌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
"我不是反感，"他努力控制音量，"我只是...有别的计划。"
"什么计划能比终身大事还重要？"
奥运金牌。王毅辰在心里回答。你父亲的条件。我们的未来。
"训练。"他最终说道，重新启动车子，"现在只想专注训练。"
孙萌萌赌气地把头扭向窗外："知道了，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毅辰急道。
但孙萌萌己经环抱双臂，明显拒绝继续交流。余下的路程，车内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指引方向。
回到训练基地，孙萌萌头也不回地走向女生宿舍。王毅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当晚，王毅辰再次独自在训练馆发泄。球拍击球的声响在空荡的场馆里回荡，每一拍都用尽全力，仿佛这样才能宣泄无处可去的情绪。
"砰！"最后一球狠狠砸在墙上，弹回来滚到角落。王毅辰跪在地上，汗水浸透了T恤，呼吸粗重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我快坚持不住了..."他对着墙壁低语，声音嘶哑。
手机屏幕亮起，是孙萌萌发来的消息：「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影响下周的公开赛。」
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表情符号，没有多余的话。王毅辰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锁上训练馆的门，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王毅辰抬头看向女生宿舍的方向，孙萌萌的房间还亮着灯。他不知道她是在研究战术，还是在和林小雨吐槽他今天的"不识好歹"。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王毅辰掏出来，是张昊发来的消息：「辰哥，听说你今天去相亲了？什么情况？」
王毅辰首接关机。他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这段感情就像一场他注定要输的比赛，明知道结果，却还要硬着头皮打下去，只因为站在球台对面的人是她。
宿舍楼下，王毅辰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林小雨。女孩显然在等他，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小跑过来。
"王师兄，"她有些羞涩地说，"今天...对不起，萌萌姐太热情了，我其实..."
"没关系。"王毅辰打断她，"不是你的错。"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林小雨小心翼翼地问。
王毅辰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当然，队友本来就是朋友。"
林小雨似乎松了口气："公开赛加油！我会去看你们比赛的！"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王毅辰长叹一口气。
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公开赛、奥运选拔、金牌...这些曾经清晰的目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两年后如果真的拿到金牌，孙萌萌是否还会站在原地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