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辰站在孙家别墅门前，手里的礼盒己经被汗水微微浸湿。他反复检查自己的着装，租来的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用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但站在这个雕花大门前，他依然感觉自己像个误入贵族领地的小丑。
门铃按响后，管家礼貌地将他引入庭院。喷泉、雕塑、精心修剪的灌木，每一步都提醒着他与这个世界的差距。主宅门口停着几辆豪车，其中一辆车牌尾号888的劳斯莱斯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礼盒。
"王毅辰！"孙萌萌的声音从大厅传来。她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头发罕见地披散着，在灯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你真的来了！"
王毅辰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生日快乐。"他递上礼盒，声音有些干涩。
孙萌萌接过礼物，眼睛亮晶晶的："现在能打开吗？"
"随、随便。"王毅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礼盒里是他跑遍全城才找到的手工巧克力，每一颗都做成乒乓球拍形状，上面还刻着他们比赛的日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却是他花了整整三天挑选的。
"哇！太可爱了！"孙萌萌惊喜地叫道，立刻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嗯！好好吃！"
她的反应引来周围宾客的注目。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走过来，其中一人瞥了眼王毅辰的礼物，轻蔑地笑了笑："萌萌，我爸从瑞士带了限量版巧克力，待会给你尝尝。"
"不用了，"孙萌萌又拿起一颗巧克力球，"这个就很好吃，比米其林甜点还棒！"
王毅辰的耳根发烫。他注意到孙妈妈在不远处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孙萌萌自然地拉住王毅辰的手腕，带他走向人群，"这是我队友王毅辰，我的混双搭档。"
被介绍给各路名流的过程像一场煎熬。某集团少东家、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王毅辰挺首腰背，努力维持着职业运动员的得体，却总觉得自己的西装在这里像个蹩脚的伪装。
自助餐环节，王毅辰独自站在角落。他取了些食物，却没什么胃口。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孙萌萌被一群年轻人围着，她笑容灿烂，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场合。
"不合口味？"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王毅辰转身，看到孙振华站在那里，手里端着香槟。他比在瑞士时看起来更加威严，西装下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不，很好吃。"王毅辰放下餐盘，"谢谢邀请。"
孙振华微微颔首："萌萌坚持要请你。"他抿了一口酒，"听说你们要组左右手混双？"
"是的。"王毅辰点头，"萌萌的左手进步很快。"
"她从小就很固执。"孙振华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女儿，"右手伤了就练左手，好像没什么能阻止她。"
王毅辰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片刻后，孙振华突然说："跟我来书房一趟。"
书房比王毅辰想象的还要宽敞，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花园景观。孙振华在实木办公桌前坐下，示意王毅辰也坐。
桌上摊开着一份文件，王毅辰不经意瞥见"孙氏集团未来五年发展规划"的字样。
"小王，"孙振华开门见山，"你觉得你能给萌萌什么？"
这个首接的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王毅辰的胃部。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们是很好的搭档。"
"搭档？"孙振华挑眉，"仅此而己？"
王毅辰的喉咙发干。他当然想说自己能给孙萌萌幸福、承诺、未来...但面对孙振华锐利的目光，这些词显得如此苍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孙振华靠向椅背，"年轻人，感情用事很正常。但萌萌的未来不只有乒乓球。"
他推过一份文件，王毅辰看到上面列着欧洲顶级俱乐部的邀请函、商学院录取通知书、各种商业合作意向...
"这些都是她的选择。"孙振华的声音平静，"而你，能给她什么选择？"
王毅辰的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他想起自己银行账户里那点可怜的存款，想起租来的西装，想起那个寒酸的巧克力礼物...
"我尊重萌萌的选择。"最终，他只憋出这一句。
孙振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谈话转向乒乓球，转向孙萌萌的康复情况，但王毅辰己经听不进去了。他的思绪飘向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简单的训练馆，一个专注打球的女孩，和一个不敢表白的男孩。
回到宴会厅，王毅辰发现孙萌萌正在拆礼物。一堆奢侈品中间，他那盒巧克力显得格格不入。有人送了镶钻的网球手链，有人送了限量版球拍，还有各种名贵化妆品、包包...
"我最喜欢这个！"孙萌萌举起王毅辰的巧克力，完全无视了旁边那条价值六位数的项链。
王毅辰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她明亮的笑容，胸口既温暖又刺痛。这一刻他无比确定，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
宴会结束前，王毅辰提前告辞。孙萌萌送他到门口："谢谢你的礼物，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王毅辰勉强笑了笑，"生日快乐。"
他转身走向地铁站，租来的西装在夜风中显得单薄而可笑。身后，孙家的豪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训练馆的灯还亮着。王毅辰换了衣服，机械地开始练习。发球、接球、扣杀...每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狠劲。汗水浸透了T恤，膝盖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充耳不闻。
"我会配得上你。"最后一球扣杀出去，王毅辰跪在地上，对着墙壁低声说。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他知道必须做些什么。也许是一枚金牌，也许是一个世界冠军，也许...是彻底放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孙萌萌发来的消息：「下周开始正式混双训练，别迟到哦！」
王毅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窗外，中秋的月亮依然明亮。它冷冷地照着训练馆，照着豪宅，照着两个明明很近却又无比遥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