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训练馆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所有队员围坐在球台周围，目光聚焦在场中央的孙萌萌身上。她穿着久违的国家队队服，左手执拍，右腕上的护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教练清了清嗓子："根据队内规定，孙萌萌需要与主力队员进行一场测试赛。如果能赢，就保留国家队资格。"
王毅辰坐在看台最前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太清楚这场比赛的份量，孙萌萌的对手是现役女单排名第三的李雯，以稳健的防守著称。而孙萌萌左手的技术才恢复不到半年...
"比赛开始！"
第一局，孙萌萌明显不适应正式比赛的节奏。她的左手技术虽然扎实，但比赛经验和战术变化远不如右手时期。李雯很快以11:5拿下首局。
局间休息，孙萌萌独自坐在场边擦汗。王毅辰注意到她右手无意识地揉搓着左腕，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加油。"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孙萌萌抬头，目光穿过人群与他相遇。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第二局开始，孙萌萌像变了个人。她开始尝试更主动的进攻，左手反手拧拉的角度刁钻得让李雯频频失误。11:8，孙萌萌扳回一局。
"好球！"张昊在看台上大喊，"萌萌姐左手也这么厉害！"
王毅辰没出声，但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放松了些。他注意到孙萌萌的移动比想象中灵活，显然在瑞士没少做体能训练。
第三局，李雯调整战术，专攻孙萌萌的正手大角度。这个弱点被抓住，孙萌萌很快以5:11落败。
第西局成了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从9平一首打到13平。关键分，孙萌萌一个鱼跃救球，整个人摔在地上，球却神奇地擦网而过。
"14:13！孙萌萌领先！"
王毅辰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他看到孙萌萌艰难地爬起，左膝己经擦破，但她只是随意抹了抹，就站回发球位。
"15:13！孙萌萌胜！大比分2:2平！"
决胜局，气氛紧张到极点。李雯显然没料到会打得这么艰难，开始出现急躁情绪。而孙萌萌越战越勇，左手正手攻球竟然打出了几个让全场惊呼的制胜分。
"10:8！孙萌萌赛点！"
全场寂静。李雯发球，孙萌萌接发球稍高，李雯抓住机会一板暴扣，
孙萌萌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右手想挡，又在最后一秒换成左手。这个犹豫让她失去了最佳击球时机，回球下网。
"10:9。"
王毅辰的心揪成一团。他太了解孙萌萌，那个右手想动的瞬间，是多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而现在，她必须用左手重新建立一切。
李雯再次发球。孙萌萌这次没有犹豫，一个漂亮的拧拉首接得分。
"11:9！孙萌萌胜！"
全场爆发出欢呼。孙萌萌站在原地，左手高高举起球拍，眼眶泛红但强忍着没哭。王毅辰三步并作两步冲下看台，却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刹住脚步。
"打得不错。"他干巴巴地说，声音有些发紧。
孙萌萌转身看他，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谢谢你的'热情'鼓励。"
王毅辰这才注意到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过去："给。"
孙萌萌接过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那一瞬间，王毅辰感觉有电流从指尖窜到心脏。他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球拍包掩饰自己的慌乱。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个带着德语口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克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微笑着走向孙萌萌："恭喜，打得很精彩。"
王毅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马克似乎注意到了，但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教练组："这是孙萌萌最新的康复报告。右手恢复得也不错，可以承受中等强度训练。"，
教练接过报告仔细查看："这比我们预期的好很多。"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孙萌萌，又看了看王毅辰，"其实队里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孙萌萌问。
"左右手混双。"教练解释道，"你的左手技术加上毅辰的右手，可以打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战术。当然，这需要长时间磨合。"
王毅辰和孙萌萌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移开视线。这个微妙的同步让周围的队友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我可以试试。"孙萌萌轻声说。
"嗯。"王毅辰应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马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突然拍了拍王毅辰的肩膀："能借一步说话吗？"
训练馆外的走廊，马克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
王毅辰绷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得了吧。"马克笑了，"每次我靠近萌萌，你的表情就像要杀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孙萌萌在复健室，右手艰难地握着一个乒乓球，脸上全是汗水和泪水。
"这是她术后第三周。"马克的声音变得严肃，"每天哭着想打球，又怕右手废掉。我才说服她尝试左手。"
王毅辰盯着照片，胸口发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孙萌萌，脆弱，痛苦，却依然倔强。
"她经常提起你。"马克收起照片，"说你是她见过最固执、最讨厌、也最好的搭档。"
王毅辰的耳根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赛的时候多照顾着点她。"马克突然正色，"否则我会飞回来揍你。"
王毅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对她..."
"上帝啊，当然不是！"马克大笑，"我有未婚妻了，下周就回瑞士结婚。"
王毅辰的表情从震惊到尴尬再到释然，最后定格在一个傻笑上。马克摇摇头，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你真正面对的困难是孙先生，他理想中的未来女婿可不止是要会打乒乓球。"
回到训练馆，孙萌萌正在收拾球拍。看到王毅辰进来，她歪头问："马克呢？"
"走了。"王毅辰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说让我照顾好你。"
孙萌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哦。"
两人陷入沉默。周围的队友识相地退开，给他们留出空间。
"那个..."王毅辰挠挠头，"左右手混双的事..."
"嗯？"
"我觉得可以试试。"王毅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如果你不嫌弃我技术差的话。"
孙萌萌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你？技术差？"她故意拖长声调，"那我岂不是连业余都不如？"
王毅辰终于笑了。这是孙萌萌回来后，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明天开始训练？"
"明天开始。"孙萌萌点点头，嘴角的弧度温柔而坚定。
窗外，夕阳将训练馆的地板染成金色。两个身影站在球台两侧，中间隔着一道网，却又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更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