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憋笑声，突兀地从旁边响起。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带着不合时宜的轻快。
孙启东和林辰同时侧目。
只见小雅不知何时己经放下了那块被她捏得有点变形的绿豆糕。她正用一只白皙的手捂着嘴，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里面盛满了努力压抑却依旧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还有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她迎着孙启东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目光，以及林辰那“你又搞什么幺蛾子”的无语眼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放下捂嘴的手，露出一个更加灿烂明媚、甚至带着点天真无辜的笑容。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指尖涂着和裙子同色的酒红蔻丹，轻轻点了点桌上那把杀气腾腾的格洛克，又点了点孙启东那张铁青的胖脸，红唇轻启，吐出的声音又软又甜，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
“孙常委？”她歪着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好奇的小鹿，“您这……算是给我们林总布置的……入职KPI考核吗？”她顿了顿，眼神更加“纯真”地扫过那把枪，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抓狂的理所当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杀人放火……也计入业绩指标的呀？”
“噗——咳咳咳！”孙启东刚吸进去的一大口雪茄烟，硬生生被呛在了喉咙里！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胖脸瞬间憋得通红，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掌控生死的冷酷威严？
他指着小雅，手指都在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剩下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显得格外滑稽。
林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看着孙启东那副狼狈样，再看看小雅那张写满“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好奇宝宝”的绝美脸蛋，眼底深处那抹漠然终于被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取代。
这妖精……真他娘的是个天才。杀人越货的投名状，愣是被她三言两语扭曲成了搞笑的职场KPI考核。
趁着孙启东咳得天昏地暗、无暇他顾的宝贵间隙，林辰动了。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去拿桌上的一杯茶。他的指尖精准地捻住了格洛克冰冷的握把。那沉甸甸的、代表着死亡与承诺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瞬间蔓延至全身，带来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冰冷颤栗。
他手腕轻巧地一翻，那把杀人凶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他指间灵巧地转了个圈，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同时，他的拇指熟练无比地按下了弹匣释放钮。
“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沉重的弹匣应声滑落，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黄澄澄的子弹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下一秒，林辰手腕再次一抖，空仓挂机状态的套筒被他单手利落地向后一拉，“哗啦”一声复位，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结合的美感。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到三秒。
他掂了掂手中那把己经检查过、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的致命武器，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终于咳得差不多了、正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的孙启东。
林辰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这笑容与他之前商人式的浅笑截然不同，带着一丝野性，一丝漠然，还有一丝……终于撕下伪装的轻松？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孙启东粗重的喘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干脆：
“行。”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玉盒，又落回孙启东脸上，“这活儿，我接了。”
说完，他不再看孙启东的反应，随手将那把冰冷的格洛克插进自己西装内袋。沉重的枪械轮廓在高级定制西装下微微鼓起，却被他挺拔的身姿衬得并不突兀。他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孙常委，静候佳音。”林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稳。
小雅的反应更快。林辰刚说出“接了”两个字时，她就己经像只训练有素的蝴蝶，轻盈地跟着站了起来。等林辰转身迈步，她己经踩着那双细跟能杀人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小跑着跟上，酒红色的丝绒裙摆在她身后划出优雅而性感的弧线，像一团流动的火焰，瞬间就黏在了林辰身侧。
孙启东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喉咙，瞪着那对扬长而去的男女，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暴怒到惊愕再到一丝隐隐的忌惮，最后只剩下一种吃了苍蝇般的憋屈。他张了张嘴，想喊住他们，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