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灌满口腔、鼻腔，带着浓重的硫磺味、消毒水味和…烧焦金属的糊味。
肺叶像被无数根针扎着，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视野里是翻滚的气泡、扭曲的金属残骸、还有李馨那张隔着浑浊海水、因惊恐而扭曲的脸。
“导丝的尽头…原来不是星火，是呛水啊…’”一个荒谬又带着点叶超式幽默的念头滑过即将熄灭的意识。
一段跟台的回忆陷入脑海:
无影灯惨白的光下，空气里弥漫着碘伏和电刀烧灼组织的焦糊味。
苏娜戴着放大镜，眉头拧成了川字，盯着屏幕上那根比头发丝还纤细的血管。
“林夕！导丝！往前送！稳住！你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是打算给病人开个天窗，顺便给你们公司开个医疗事故赔偿的窗口吗？”
我屏住呼吸，汗珠从额角滑落，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手中的导丝导管系统。旁边的巡回护士位置，站着的却是穿着不合身洗手服、一脸嫌弃的李馨（彼时还是公司法务，被临时拉壮丁帮忙）。
她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口罩上方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林销售，友情提示。你手里这根‘金丝雀’导丝，成本价够你三个月底薪。抖断了，从你下季度提成里扣。还有，苏主任骂你开天窗是比喻，我骂你开赔偿窗口是风险评估。”
“我…我这是精益求精！” 我嘴硬，试图让导丝头端绕过那个刁钻的分叉。
“精？” 李馨冷哼，“我看你是精神紧张过度。放松点，想象你是在用筷子夹你最爱吃的那家小笼包，夹破了皮，滚烫的汤汁流你一手…啧，这画面感，有助于你集中注意力吗？”
叶超的声音从观察间传来，带着幸灾乐祸的滋滋电流声：“夕哥！稳住！想想你的销售提成！想想下个月…呃…给馨姐买手机的分期！
后面传来一阵混乱和护士长的呵斥。
“最终，导丝颤颤巍巍到位。苏娜闪电般接过导管。“看到了？稳、准、狠！不是让你在血管里绣花搞行为艺术！”
那次之后，李馨拿着那份“金丝雀”导丝的采购成本单在我眼前晃了一星期，美其名曰“强化记忆，避免公司资产流失”。
就在黑暗要彻底吞噬我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冰冷、坚硬、带着熟悉的液压传动声——是我的金属左臂！
它像锚一样死死扣住了舱壁的凸起，硬生生将我的身体从疯狂涌入的海水中拽住了部分冲势。
紧接着，另一股力量从侧面袭来。
是李馨！她不知何时己经挣脱了自己那艘同样在翻滚下沉的“梭鱼”，像一条矫健又狼狈的美人鱼，奋力游到我破碎的舱口。
她无视周围漂浮的碎片和仍在零星爆闪的电火花，纤细但异常有力的手首接伸进来，抓住了我的潜水服领口。
“林夕！醒醒！表（方言:不要）给老子装死！” 她的声音通过面罩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嘶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即使在水下，我也仿佛看到她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怒火和焦急交织。
“你欠我的奖金还没发！年终述职报告一个字没写！想跑？门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