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交界处大雨滂沱,冰冷的寒霜,慢慢攀上了彼岸花的花瓣。
院子里的花因为有结界的保护,而躲过一劫。
长鸣缩在天蚕丝制成的棉被中,瑟瑟发抖,她的嘴角发紫,全身冰冷,手臂处有一些细碎的红色裂纹。
鲜血如水珠般一点点的渗出。
她的意识昏沉,玉女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风行伸出指尖点在她的腕处,将灵力渡给了她一些。
但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这点灵力起不了任何作用。
金童抱了一些柴火,从外面走进来,弯着腰,将树枝一点点的塞进了炉子。
温暖的火焰,弥漫着温度,潮湿的水,渐渐化成一缕缕飘渺的烟尘,逐步散去。
长鸣的眉头稍稍舒缓。
玉女连忙将熬好的火溪草喂她服下。
渗血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风行问道,“火溪草不能根治她的病吗?”
玉女点头,解释道,“主人的病,自我记事起,一直都是这样。”
“火溪草只能缓解,并不能根治。”
风行看了长鸣一会儿,“那还有没有其他治疗的办法?”
玉女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每年每到这个时候,主人都会进入沉睡。”
“我跟金童就守在屋里,烧着炉子。”
“想必今年也不会例外。”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的神情忧伤,眼中流露出担心,“长鸣的旧疾又复发了吗?”
她向床边走去,风行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玉女拽了拽风行的衣袖,示意他让开,“这是望月楼的洛毓姑娘,也是鬼界有名的医仙。”
洛毓看着风行,“我是长鸣的朋友。”
“她在雨季的时候,常常会旧疾复发。”
“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风行思索了一下,慢慢侧过身,立在床边。
“我是长鸣聘请的护院,守护她是我的职责。”
“刚刚的话,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洛毓深深的看了风行一眼,坐在床边。
“你不要多虑,没什么可海涵的,她能有你这样的守护者,我很开心。”
说罢掀开长鸣的袖子,看了看她手臂处的裂纹,又以灵气为游丝,探查了她的身体。
玉女向洛毓说道,“往年的时候,主人都只是沉睡。”
“但今年她的身体却不断的向外渗血。”
“病情似乎更严重了。”
洛毓诊断了一会儿,心中疑惑,“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她的身体怎么亏空的如此厉害?”
风行如实答道,“之前鬼眼处的封印有所松动。”
“她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帮忙修整了一下。”
“再之后又接了一单有些费力的生意。”
洛毓听后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之后又看了看众人,“现在铺子里,就只有你们了吗?”
“那个小道士去了什么地方?”
风行答道,“前几日,我送他去了冥河畔,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回人界了吧。”
金童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个小道士有什么问题吗?”
洛毓仔细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我记得那日曾将一颗浴火珠交给了他。”
“并托他交给长鸣。”
玉女跟金童对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浴火珠交给了谁。
洛毓问道,“怎么,他没将珠子交给长鸣吗?”
玉女给洛毓递了杯热茶,“浴火珠,我好像听到过一点,但他们之间好像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了。”
“应该是没有交给主人。”
洛毓不敢相信,“他看着挺纯善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言而无信的事情。”
风行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只是慢慢的将珠子拿了出来。
“浴火珠在我这里。”
“在去冥河畔的时候,他托我把这个珠子交给长鸣。”
洛毓接过珠子,以灵力为笔,画出一个古老的阵法,珠子放在阵中。
“此珠乃朱雀历劫时凝聚的宝珠,有驱寒祛湿的功效。”
“我把它融进长鸣的身体里,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醒。“
金童玉女感激的给洛毓磕了个头,”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洛毓将它们扶起,又看了看风行,“我与她本就是朋友无需如此客气。”
”如今天色晚了,我就先走了“
临走她向玉女嘱托道,“长鸣如果醒了,你一定要记得跟她说,让她到望月楼来找我。”
“我近期得了一批新茶叶,想和她一起尝尝。”
玉女连忙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冥河畔上,辞旧穿着一袭道袍,风尘仆仆得走到岸边。
昏暗的河水中飘荡着闪闪的月华。
泛白的光芒看多了,会刺痛眼睛。
辞旧抬头在周围望了望,没有一个人。
河面也十分平静。
此处算是鬼界的边缘,亦是最接近阳界的地方。
没过多久,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驶来,辞旧按照风行所言,等船靠稳后,走了上去。
划船的船夫,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只是布料生硬,风吹过,看着就像是一件寿衣。
辞旧礼貌的向船夫问了好,“老人家好。”
船夫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笑道,“你也好,你也好。”
之后,一路无言,辞旧看着一望无尽的冥河之水,就想起了那日被长鸣拒绝的事情。
内心苦涩至极。
船夫提醒着他,“小道士,一会儿就要出鬼界了,你切莫回头。”
“一旦回头,可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辞旧就好像没听见般,他向船夫问道,“老人家,阴阳交界处,有一间器灵典当铺你可知道这里面许愿的规矩吗?”
船夫笑了笑,“知道,知道。”
“说起来,我跟这当铺的店主,还是个熟人。”
“她这间当铺十分灵验,但凡许愿者基本都能得偿所愿。”
“只是每次都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辞旧追问道,“一般都是什么代价?”
船夫想了一会儿,“阴寿、阳寿,总归都是些性命上的东西罢了。”
刚说完,冥河之上就起了白色的浓雾。
他连忙提醒辞旧,“起风了,坐稳了小道士。”
“别掉进河里。”
辞旧紧紧的抓着船沿,不敢松手。
一只只黄色的纸船,顺着风漂流在河面上,与辞旧擦肩而过。
他好奇的问道,“老人家,这些纸船是什么啊?”
船夫解释道,“哦,这是阳间的鬼魂进入鬼界时的引路船。”
“给死人引路用的。”
伴随着船夫苍老的声音,辞旧的眼中划过一艘小船。
上面有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几乎想都没想,他就将船捞了起来,并拆开。
只见上面写着一个人名,“无尘。”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口中默念,“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