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洒在床榻上,萧晨清眯着眼偷看正在煎药的苏依依。她的动作比前几日娴熟多了,不再手忙脚乱地打翻药罐,但眉心那道皱痕却始终未散。
"咳咳——"他适时地发出一串虚弱的咳嗽,果然看到苏依依立刻放下药勺冲了过来。
"又疼了?"她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身上还带着药草的苦涩香气。
萧晨清虚弱地点点头,趁机握住她的手:"无妨...就是心口有些闷..."
这招屡试不爽。苏依依果然露出担忧的神色,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这里?"
萧晨清闭着眼"嗯"了一声,嘴角在苏依依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上扬。天知道他三天前就痊愈了,陈伯开的解毒方子加上苏依依的血引,让他恢复得比预期快了一倍。
"将军!"李副将突然闯了进来,"兵部来人问军械册子..."
苏依依刚要起身,萧晨清立刻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没看见萧大人病着吗?"苏依依厉声道,"出去说!"
等苏依依跟着李副将出了房门,萧晨清立刻生龙活虎地跳下床,从暗格里取出蜜饯塞进嘴里。装病什么都好,就是天天喝苦药实在遭罪。
"萧、晨、清!"
一声怒喝吓得他差点噎住。转身就看见苏依依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他刚才随手丢在床下的——那本《装病三十六计》
"你听我解释..."萧晨清咽下蜜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苏依依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书砸在他脸上:"好玩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忙前忙后,你很得意是不是?"
"不是!"萧晨清顾不得装虚弱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依依眼眶发红,"拿我寻开心?"
萧晨清突然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只是贪恋你的照顾。"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你在我身边时,连药都是甜的。"
苏依依愣住了。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萧晨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眼中的情意太过赤裸,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无耻!"她最终只憋出这两个字,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萧晨清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下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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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依一路冲进练武场,抄起长枪对着木桩就是一顿猛刺。每一枪都带着风声,仿佛那根可怜的木头是某个混蛋的替身。
"将军..."李副将小心翼翼地靠近,"兵部的人还在等..."
"让他们等着!"苏依依一枪劈断木桩,"就说本将军旧伤复发,卧床不起!"
李副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将军把整个练武场祸害了一遍,最后累得首接躺在了地上。
"去查查,"苏依依突然开口,"萧晨清这几天都见了什么人。"
李副将挠挠头:"除了太医,就只有萧贵妃派来的宫女..."
苏依依猛地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下午。那宫女走的时候还哭了,说是贵妃娘娘病重..."
苏依依脸色变了变。萧晨清装病,萧贵妃病重...这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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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清正在书房研究北境地图,突然听见院墙上一声轻响。他头也不抬:"将军不走正门,改做梁上君子了?"
苏依依从窗棂翻进来,衣角还沾着树叶:"你姐姐真病了?"
萧晨清手指一顿:"嗯。淑贵妃被废后,她受了牵连。"
"所以你是为了..."苏依依突然明白了什么,"替她求情才装病?"
萧晨清苦笑着摇头:"不全是。"他指了指桌上的密函,"陛下要我暗中调查萧家与北境的关联。装病是为了麻痹某些人。"
苏依依拿起密函,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怀疑你姐姐..."
"我不怀疑她通敌。"萧晨清轻声道,"但她确实被人利用了。"
两人一时无言。窗外蝉鸣阵阵,夏日的风带着花香拂过案几。
"还生气吗?"萧晨清突然问。
苏依依瞪他一眼:"气!"顿了顿又补充,"不过看在你也是为了公务的份上..."
"不全是公务。"萧晨清突然靠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我是真的贪恋你的照顾。"
苏依依耳根一热,正要后退,却被他揽住了腰:"别动,窗外有人。"
她立刻会意,假装亲密地靠在他肩上,实则手己按在了剑柄上。
"东南角,第三个窗户。"萧晨清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惹得她一阵战栗,"我数到三,你左我右。"
苏依依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两人同时暴起!苏依依的长剑刺穿窗纸,精准地架在了偷听者的脖子上;萧晨清则从另一侧包抄,截断了退路。
"别杀我!"被揪出来的小太监在地,"奴婢只是奉贵妃娘娘之命..."
"哪个贵妃?"苏依依剑尖一挑。
"萧、萧贵妃..."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信,"娘娘说若被发觉,就把这个给萧大人..."
萧晨清拆开信,脸色越来越沉。苏依依凑近一看,只见信上寥寥数语:"晨清,姐姐对不起你。那碗毒羹本是给淑妃的,谁知阴差阳错..."
"毒羹?"苏依依倒吸一口冷气,"范宏中的毒是你姐姐..."
萧晨清一把将信揉碎:"我们得立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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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贵妃的寝宫外戒备森严。萧晨清亮出御赐腰牌才得以入内,苏依依紧随其后。
殿内药味浓重,昔日雍容华贵的萧贵妃如今形销骨立地躺在榻上,见二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阿姐。"萧晨清跪在榻前,"那碗毒羹是怎么回事?"
萧贵妃别过脸:"你都知道了..."
"范宏中的毒与你有关?"
"不是我!"萧贵妃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是...只是想毒死淑妃那个贱人..."她剧烈咳嗽起来,"谁知那日淑妃将羹汤赐给了范宏..."
苏依依与萧晨清对视一眼。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范宏中毒是真,假死是淑妃将计就计;而噬心蛊则是北境另外安排的,两拨人确实不是一伙。
"阿姐,"萧晨清握住她枯瘦的手,"为何要铤而走险?"
萧贵妃泪如雨下:"她害死了我的皇儿...那年落水的根本不是意外..."
苏依依心头一震。三年前萧贵妃确实痛失爱子,当时太医诊断是失足落水...
"有证据吗?"萧晨清沉声问。
萧贵妃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匣子:"这是那日皇儿手里攥着的..."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一片绣着芍药的衣角,"淑妃最爱的花样..."
苏依依突然想起什么:"钱勇的密信里提到过'芍药计划'!"
萧晨清猛地站起身:"阿姐,此事必须禀明陛下。"
"不!"萧贵妃死死拽住他的衣袖,"陛下若知道我下毒..."
"陛下早就知道了。"萧晨清苦笑,"他派我查案,就是为了给萧家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离开寝宫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依依看着萧晨清紧绷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
"都会好的。"她干巴巴地安慰道。
萧晨清回握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没在我装病时真的捅死我。"他忽然笑了,眼角却带着水光。
苏依依哼了一声:"现在捅也来得及。"
两人手牵手走在宫道上,谁都没有先松开的意思。远处传来钟声,惊起一群白鸽。夏日的风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仿佛在预示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