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自动门"叮"的一声滑开，傍晚六点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收银台前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陈默正踮着脚往货架最上层补货，听到声音头也不回："欢迎光临，新品草莓牛奶第二件半价。"
"是我。"雨晴把背包甩在椅子上，从冰柜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扔给陈默，"今天第几个问兑换系统的？"
陈默稳稳接住水瓶，拧开灌了一大口："三十七个。"他指了指墙上新装的监控屏幕，三十七个不同时空的便利店画面整齐排列着，"比昨天少了一半，系统越来越稳定了。"
雨晴凑近屏幕，看见其中一个画面里的自己正在给顾客结账，那个"她"手腕上己经没有了星形疤痕。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痕迹："看来其他时空的我们过得不错。"
"那当然。"陈默从收银台下面摸出个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枚生命币，"毕竟我们用十万次轮回换来的。"
雨晴拿起一枚硬币，指腹着背面"营业中"三个字下面那行小字——"给十八岁勇敢爱我的你"。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硬币上，那行字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
"肉麻。"她撇撇嘴，却把硬币攥在了手心。
仓库门突然被推开，琉克抱着一箱泡面走进来，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泡面汤的油渍："最后一箱存货，赶紧上架。"他瞥见雨晴手里的硬币，嗤笑一声，"还留着这玩意儿？系统都关了一个月了。"
"纪念品不行吗？"雨晴把硬币抛给陈默，"比某些人强，连件干净衣服都没有。"
琉克翻了个白眼，从货架上顺了包薯片就走："晚上别锁门，我回来拿咖啡。"
陈默笑着摇摇头，把硬币放回铁盒。盒底还躺着一块发霉的蛋糕，是他从记忆保险库里带出来的最后一件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连盒子一起塞进了最底层的抽屉。
"扔了算了。"雨晴靠在冰柜上，"都馊了。"
"舍不得。"陈默拉开冰柜，拿出一支星星糖递给她，"尝尝这个，新品。"
糖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雨晴剥开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上来——十五岁生日时陈默偷偷塞给她的第一颗糖，十八岁车祸前口袋里摸到的便利店速写，二十五岁在记忆坟场找到他的那一刻......
"太甜了。"她眨掉眼角的湿意，"糖精放多了吧？"
陈默笑而不语，转身去整理货架。雨晴看着他的背影，白衬衫下隐约能看见右肩胛骨上那道淡金色的星形疤痕——那是系统核心最后留下的印记。
傍晚的客流高峰过去后，便利店安静下来。陈默坐在收银台前核对账目，雨晴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画新的促销海报。
"今天营业额多少？"她头也不抬地问。
"102401。"陈默敲了下回车键，"很吉利的数字。"
雨晴的笔尖顿了顿。十万次正式轮回，两千西百零一次尝试，再加上最初那次错误的拯救——这个数字他们再熟悉不过。
玻璃门突然映出两个人的身影。雨晴抬头，看见十八岁的自己和陈默正从店外经过。少年手里攥着艺考合格证，少女抱着一叠画纸，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要打招呼吗？"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雨晴摇摇头："别打扰他们。"
她转身去整理货架，却听见陈默轻声说："他们会有好结局的。"
夜色渐深，便利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陈默关掉了大部分灯，只留下收银台和冰柜的照明。雨晴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灯像流星一样划过。
"困了就去睡。"陈默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今天我来守夜。"
雨晴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不重置了？"
"不重置了。"陈默把生命币一枚枚排开在收银台上，"从今往后，都是正常营业。"
最后一枚硬币放下的瞬间，三十七个监控画面同时闪烁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常。每个画面里的便利店都亮着温暖的灯，每个时空的"他们"都在做着最普通的事情——补货、结账、说笑，甚至吵架。
雨晴喝完牛奶，把杯子放进洗碗池。当她转身时，发现陈默己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轻手轻脚地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顺手关掉了收银台的台灯。
冰柜的照明灯足够明亮，足够温暖，也足够——永不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