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井台上的银光却越发刺目,仿佛井底藏着一轮冷月。犬吠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女子幽怨的歌声,时远时近,像是从井底传来,又像是从山间飘荡而下。
杜若将昏迷的孩子安置在药庐内室的竹榻上,掌心覆在他的额头,莲纹金光流转,试图驱散他体内的异样气息。然而,那些青砂仿佛生了根,无论如何都无法剥离。
“不是普通的邪气……”她蹙眉低语,“像是某种契约。”
叶徽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古井的方向。村中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村民们的生机。他腕间的嫩芽纹微微发烫,似乎在提醒他某种迫近的危险。
“《采药谣》……”他忽然开口,“县志里提过,嘉靖七年大旱时,村中女子夜夜吟唱此曲,随后便有人失踪。”
金丝猴蹲在药柜顶上,尾巴不安地甩动:“传说那妖僧以歌引魂,将活人炼入药炉……”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叶徽推开窗缝,只见月光下,十几个村民正梦游般朝古井走去。他们的动作僵硬,双眼紧闭,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口中竟低低哼唱着那首《采药谣》——
> “采药去,采药归……”
> “井底星,照人回……”
> “柏叶血,当归泪……”
> “七日后,魂同归……”
杜若的指尖微微发颤:“他们在献祭自己!”
叶徽抓起药囊,纵身翻出窗外。杜若紧随其后,莲纹金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流萤般的轨迹。金丝猴跃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小心,这歌声能摄魂!”
(一)井边祭
古井旁,村民们己围成一圈,双臂平举,掌心朝上,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井中银光如雾升腾,缠绕在他们身上,而他们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仿佛生命力正被一点点抽离。
叶徽指尖银针飞射,精准刺入几个村民的后颈大穴,试图截断他们与井光的联系。然而,银针刚触及皮肤,便“嗤”地一声化作铁水,滴落在地。
“不行,他们的魂魄己经被锁住了!”杜若咬牙,从发间拔下银簪,莲纹金光凝聚成一道屏障,暂时阻隔了银光的侵蚀。
金丝猴窜上井沿,爪子刚碰到井水,便猛地缩回:“井水是烫的!”
叶徽低头看去,果然,井中水面翻滚如沸,却不是热气,而是某种粘稠的银白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药香。更诡异的是,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柏叶,每一片叶脉都泛着血光,仿佛在井中勾勒出一幅星图。
“是炼药炉……”杜若低声道,“他们要把整个村子炼成‘药’!”
(二)魂归引
突然,井水剧烈翻涌,一道白影从井底缓缓升起——那是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长发披散,面容模糊,唯有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的手中捧着一盏青铜灯,灯焰竟是青白色的,照得周围一片惨淡。
“采药人……”她幽幽开口,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时辰到了……”
村民们齐齐抬头,双目空洞,嘴角却咧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们缓缓向井中走去,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即将踏入炼狱。
杜若的莲纹骤然炽烈,金光如剑刺向那白衣女子。然而,光芒穿透她的身体,竟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不是实体!”叶徽猛地拽住杜若,“是魂引术,她在抽取活人魂魄!”
金丝猴龇牙咧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龟甲,咬破爪子将血滴在上面:“老子不信破不了你这邪术!”
血滴落龟甲的瞬间,井水突然静止,白衣女子的身形也微微一滞。趁此机会,叶徽从药囊中抓出一把朱砂,混合雄黄粉洒向井口。
“轰——”
朱砂触及银光,瞬间爆燃,青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井口笼罩。白衣女子的幻象扭曲了一瞬,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啸:“叶晟——你拦不住!”
(三)柏血现
火焰散去,井水恢复平静,村民们却仍僵立在原地,仿佛魂魄己被抽离大半。杜若的莲纹忽明忽暗,显然消耗过度。
“必须斩断魂引的源头……”叶徽低声道,“否则天亮之前,他们全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金丝猴盯着井水,忽然道:“你们看!”
井底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暗红色,像是某种液体正从井壁渗出。那液体粘稠如血,却散发着浓郁的柏叶香气。
“柏血……”杜若喃喃道,“叶晟留下的‘路’……”
叶徽眸光一凛,猛地想起血书上的那句「柏血引路」。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入井中。
血珠落入水面的刹那,整口古井剧烈震颤,井水瞬间变得猩红,随即如退潮般迅速下沉,露出井底的真容——
那里,赫然摆放着七口柏木棺材,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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