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川在医院住了约一周，身体逐渐恢复，准备重回殡仪馆工作。
他觉得，这里既是自己与周老板斗争的开端，也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牵绊。
沈知夏不放心，大早陪他打车而来。
“呼，楼道都刷过油漆，看不出之前阴冷景象。”
陆九川踏进殡仪馆走廊，感慨万端。
回想过去地下冷库堆满器官罐、改造尸体的惨烈画面，如今仿佛只在噩梦里出现。
沈知夏随手擦去墙角残灰，问：“你有什么打算？就是把它纯粹当做殡葬工作吗？”
“对也不对。我还是会认真做好一个入殓师该做的工作，但若再遇离奇尸体或灵异执念，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诡面系统虽不再夺我性命，却也是存在。”
陆九川望着自己掌心，“它像警示，也像责任。”
沈知夏点头。
“市内警局和政府如今也清查完周老板档案，你若愿意，警方或许也会与玄门一起协助你处理‘亡灵执念’之类的疑案。”
两人往员工休息区走，半路遇到林小满，他依旧顶着蓬乱发型，拎着一大叠文书。
看见陆九川便眼睛一亮：“老陆，你终于回到工作岗位？正好，殡仪馆这边新的管理人要来了，许多流程要核对，你这个老手不能缺席啊。”
陆九川笑着跟他击掌：“是啊，再没有周老板那种黑手操作，这里能回归本职。”
说完，略带沉重感慨：“只是想到那些受害者家属......”
林小满神色黯下：“嗯，地方政府成立了遇难者援助基金，也发通知把殡仪馆C区改成纪念堂。此外，玄门和警方达成专项协议：凡确认牺牲在周老板阴契改造案里的死者，遗体都免费修缮、办理告别仪式。”
沈知夏听到这儿，不禁微笑：“希望这样的安排，多少能抚慰受害者家属。说到底，每个逝者都值得善终。”
陆九川眼眶略泛酸，抬眼看向空顶：“嗯，这是给我母亲，以及所有亡灵的最好回答。”
走过长廊一角，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提着公文包指点其中房间布局，嘴里自言自语。
“把这柜子撤了，腾出空间作为临时资料室。”
“前厅挂个透明科普展板，既能让市民消除恐惧，也能让殡仪馆形象更公开。”
林小满朝陆九川低声介绍：“那位就是殡仪馆临时代理馆主荀先生，政府派来的。小时也接触过殡葬行业，还算懂行。现在馆内事务都由他来接手管理。”
听到脚步声，荀馆主转身见是陆九川与沈知夏，脸上露出和蔼笑容：“你就是陆九川吧？听葛队说，你是我们馆里最资深的入殓师之一，恭喜康复归来。我也指望你帮助大家重振馆务。”
陆九川朝他微鞠躬：“我会配合。让这处场所真正干干净净。”
荀馆主连连点头：“好，很期待和你共事。”
说完，荀馆主寒暄几句便告别去办事。
沈知夏陪着陆九川继续巡查。
经过一扇上锁小门时，他神情凝滞，那里曾是周老板的私密通道，通向地下库房，如今封死并打上钢板，却仍见阴暗气味。
“还记得当时里面藏满器官……”
陆九川不由握拳，“也许我该走进去，让里头彻底整洁后再封存。”
“要进去看看吗？”
沈知夏微皱眉。
“荀馆主好像说锁了。”
“那就……看看吧。”陆九川点点头。心里隐隐想确认，有无母亲曾留下更多遗物或讯息。
沈知夏一撇嘴，拿出一根细铁制的符签，往锁孔轻轻转动，合上口中短咒。几秒后，咔哒轻响，锁头松开。
“速战速决。”她提醒。
两人下到熟悉的地下走廊，光线昏暗冷凉。
此处曾是周老板器官储藏地，如今大半拆除，空气里混着消毒剂味与腐烂霉气。大概己有工人来过，但尚未彻底清运完毕。
借手机手电灯，陆九川轻踩着破碎地面，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却无果。只有西周墙体裂缝若干，有污渍干涸凝固。
沈知夏也打量片刻，摇摇头：“看来没剩什么……咱们还是上去？”
“嗯。”陆九川微叹。
收起最后期待，却也感觉心结消散。既然母亲对应资料全挖出来，周老板之罪也公之于世，他无需再执拗于这。
他们各自用火机烧了几根香，给那些器官受害者。
廊道上，林小满等人正等着他们，说是要给陆九川办个简单的“康复归来”的聚餐，算同事间小小庆祝。
陆九川有些意外：“我只是个普通员工……”
林小满笑：“别谦虚了，若非你，我们都沦为周老板实验品了。再怎么庆祝都不够。”
沈知夏也轻拍他肩：“走吧。像荀馆主说，这里接下来会有大变动。你算是老资历，我们得给你热闹热闹气氛。”
陆九川微笑默许。
傍晚，十来个殡仪馆新人老友聚在一起，有的笑谈周老板倒台后“终能安心工作”，也有的回忆起来心有余悸。人人都望着陆九川与沈知夏，敬佩他们冒死与恶抗衡。
林小满站起举杯：“大家喝一杯，敬咱们的英雄，也敬这片场所再无黑幕。”
“好！”
众人也跟着笑嘻嘻响应，气氛轻快温馨。
陆九川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别夸大，我就是做了该做的事。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保障亡者尊严，与家属和解亡灵之痛。”
沈知夏抿一口饮料，侧头看他侧脸。当初初识，他冷漠詹言，如今淳朴如旧，却添更多柔和。
她一手轻拍他后背，小声道：“干杯，入殓师先生，以后合作愉快。”
陆九川也轻敲她杯：“合作愉快，我最神秘的玄门搭档。”
聚餐进行到尾声，忽而林小满手机响起，他接听后面色微变。
“什么？……好，我知道了。我下班过去，让他等我。”
挂断后解释：“有个警方技术部门的小案子，发现了一具奇异自燃尸体，警方想我去看下安保监控，找你们商量也来不及。你们等等要一起赴现场吗？”
自燃尸体，再次听到这词，陆九川沈知夏皆心头一凛，不由想起周老板阴契在城内作乱时期，死者反噬自燃。
“去看看。”陆九川沉着脸。
沈知夏点头，眼神镇定。
众员工听了心头一紧：“要不通知荀馆主？”
陆九川摇头：“别惊动太多人，我们先探探究竟。”
于是匆匆结束聚餐，二人跟随林小满离开殡仪馆，再度驾车奔向市中心某处停尸间。
“走吧，又是一次亡者之旅。”陆九川轻声对沈知夏说。
沈知夏将手机关静音，展颜一笑：“一起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