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骨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空气中夹杂着细密的小雨。昏黄的路灯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只只疲惫的眼睛。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海枫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心情亦是如这夜晚般昏暗低沉。
从离开上一座城市马卡布到达这座Z市己经一周了,他联系到“朋友”给他准备了一户简单的房子落脚,但不知情的中间人狠狠的扣下来九成的租金,使得住的地方异常难找。终于,他找到了房子所在的小区。
海枫的后腰在暴雨中隐隐作痛。
三年前那颗子弹留下的旧伤像条毒蛇盘踞在脊椎旁,每逢阴雨天就啃噬骨髓。他对着巷口全息广告牌举起酒瓶,霓虹穿过琥珀色液体,在掌心投下一只破碎的渡鸦。
雨水在全息广告牌上冲刷出扭曲的色块。
渡鸦投影在积水中碎成残翅,又被踩踏成闪烁的像素点。某个瞬间,他觉得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巨大的培养皿里,而他不过是载玻片上任人观察的标本
“求求你们......我真的没偷......”
女孩的呜咽被雨声切成碎片。五个刺青爬满脖颈的壮汉正在踢打蜷缩的身影,球棍打偏砸在地上上的闷响让海枫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闻到了那个味道。
领头者突然抽搐着跪地,他急忙从腰包掏出支注射器。针管里晃动的靛蓝色液体,在霓虹灯下泛着石油般的诡光。
“兄弟们,蚂蚁工厂特供!”那人将针头扎进颈动脉,那些蓝色像活物般渗入皮肤,血管顿时凸起成靛青色的藤蔓:“老子现在能打死一头犀牛!”
“我这还有新货......”另一个混混喘着粗气摸向自己的注射器,针头在路灯下闪着寒光:"三秒上天,十分钟超神!"
接着他发出鬣狗般的嚎叫,瞳孔收缩成竖线,球棍挥动时带起残影。其余人受到了感召,也纷纷拿出针头。击打声被雨幕放大,而海枫后腰的旧伤疤突然再次灼痛。
最先注射的混混突然僵住,鼻腔喷出蓝色血沫。他的肌肉像充气过度的橡胶般鼓胀,指关节发出脆响,却仍机械地抬腿踹向女孩头颅。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更像是被药剂操控的提线木偶。
女孩突然咬住施暴者的手腕。当混混因疼痛松手的刹那,她像条泥鳅般钻过胯下,鞋在墙面借力一蹬,整个人往排水管缺口扑。
“妈的!这丫头属壁虎的!”
酒瓶在领头者后脑炸开时,玻璃碴混着血珠悬浮在雨中。
第二个人扑来时喉结在抽搐,注射过药剂的瞳孔扩张到几乎吞没眼白。海枫旋身后仰,扯下生锈的消防梯横杆,螺栓在暴力拉扯下迸出蓝火,击打在对手身上时,那根被岁月啃噬的金属发出垂死的呻吟。
第三个人的膝盖骨碎裂声响起时,他肋下己挨了两记钢管。
第一击打断了他庆祝胜利的喘息,第二击把未出口的闷哼捅回腹腔。疼痛不是瞬间炸开的,先是冰凉的麻木,而后是内脏错位的灼烧感,最后才是潮水般漫上太阳穴的钝痛,他尝到喉头涌起的铁锈味。
回头时暗处第西人的呼吸骤停——那小子握钢管的手在抖。
看着施暴者仓皇逃窜,海枫捂着胸口慢慢坐下。“要钱自己拿。”他把浸透雨水的皮夹扔给女孩,内层暗格里藏着半张烧焦的照片。小女孩却盯着他渗血的衬衫下摆,那里缠着的战术腰带嵌满微型武器。当冰凉的小手摸向电击指虎时,海枫钳住了她的腕骨。
“这个会要命。”他掰开女孩掌心。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女孩刚要说什么,海枫就打断了她:“你跑的很快啊。”
“嘿嘿嘿!”女孩摸着自己的头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打不过嘛。”
她带海枫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子前,这就是她的家。离着海枫的房子只有两个单元楼,女孩推开门,屋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角落里,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旁边有打药的痕迹。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起毯子盖在女人身上。
海枫叹了口气,把钱包里的几张钞票抽出来放在脏兮兮的桌上,转身离开了。
门轴呻吟着合拢时,巷子静得能听见雨滴敲打铁皮弹奏的哀歌。
他的后腰抵住潮湿的砖墙,战术腰带金属扣硌进旧枪伤的疤痕,疼痛像生锈的图钉一寸寸往骨髓里钻。他摸向口袋想找止痛片,却捏出半盒子被雨水泡发的香烟,冷光在他脸上割出栅栏状的阴影。
他试图点烟,打火机的火苗总在触及烟卷前被风掐灭。第三次失败时,海枫忽然发现自己在哭——嘴角的弧度像极了安安母亲昏迷时抽搐的脸。这个认知让他喉头涌起苦味,仿佛咽下了整条巷子淤积的锈水。
海枫最终放弃了那支湿透的烟,他把烟盒轻轻搁在居民楼门口的牛奶箱上。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此刻,疲惫不堪,举目无亲。酒意上涌,他慢慢合上了眼睛,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顺便想着明天早上起来一定刮个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