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脏喂狗
未知仙境。
暖风吹拂着发丝，江鱼着一袭浅绿的衣裳端坐在亭下，晕红了脸，心如小鹿。
毕竟眼前的男子是那般风华绝代，是仙界无数女子求之不得的圣尊，一身白衣胜雪，不染凡尘。
她的笑有些憨，一脸幸福。
师尊说过，自己会是他唯一的徒弟。
此刻，男子伸手抚上她滚烫的脸颊，语气如以往那般温柔，却透着一丝歉意，“小鱼儿，她己经被接到宗门了。”
江鱼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提到那个她，男子的目光仿佛都明亮一些，“宗门长老测过傅灵薇的资质，先天剑骨，旷古之资，明日便是她的拜师大典，你很快就有师妹了。”
江鱼终于想起这个名字。
傅灵薇，一个生来便注定惊才绝艳的人。
一出生便有祥瑞降世，天生剑骨。
这代表她只要一成年就可以轻易领悟剑道奥义，和师尊一样成就尊位，万人瞩目。
江鱼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有些不自然，只道：“好啊，当然好。”
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看向亭外风景，突然转开了话题，“小鱼儿，为师收你为徒差不多有三百多年了吧。”
江鱼满眼皆是他，不禁脱口而出，“是三百三十七年八个月零三个时辰！”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完全忘了上一秒的不开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我是刚好记得的。嘻嘻。”
男子点了点头，冲她展颜一笑，并不觉得活了数百年的人有这样的反应是矫揉造作。
因为当初是他亲自确认了对方的赤子之心，而现在……
“小鱼儿。”他唤了一声。
“肿么啦，师尊。”江鱼幸福地看着他。
男子回首怔住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期许过就这么无忧无虑地陪着她，守着她的天真，护她一生。
可惜……
“小鱼儿，为师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借东西？啥？”江鱼挠了挠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下，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是师尊以前赐予的，好像没啥是师尊没有的。
男子攥紧了手，亭子里第一次与江鱼对视，“为师……想要借你那颗赤子之心。”
“灵薇那孩子虽然生来剑骨，血脉通神，但她同样有先天的心疾，碍于她体质的特殊，寻常灵药都无法治疗她，除非给她换上一颗特殊的心脏。”
说着，他的语气中多了一分恳求，“小鱼儿，为师这一生从未求过人，这次算为师求你，你师妹生来体弱，只有你能帮她了，不然她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江鱼的小脸上多了慌乱之色，她不是要拒绝，而是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
“师，师尊，心脏也是可以借人的吗？”
男子抬手召唤出一个散发七彩氤氲的宝器，连道：“此物名七彩琉璃，可以暂时代替你的心脏保你不死。”
“你或许会很痛苦，但还可以再活十年，十年内为师保证一定可以找到救你的办法。而且，灵薇十分的乖巧懂事，这十年她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鱼沉默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从未有过的失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见她如此，男子眼中不忍，转身向亭外走去，“为师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会给你一段时间考虑。”
江鱼抬起眸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落寞，喃喃着，“师尊好像……没说我可以拒绝。”
一众仙风道骨的修士早就恭候在院外，待男子走出院门，这些人纷纷躬身行礼。
他们都听到了院中的对话，为首一个老者忍不住道：“圣尊，灵薇那孩子的身体支持不了不多久了，您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优柔寡断啊！”
“要老夫所说，莫与亭子里那丫头扯什么嘴皮子，我们首取了她的心脏给傅灵薇换上，省得夜长梦多才是。”
男子本就有些心烦意乱，此刻听他催促，俊逸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星眸狠狠扫了老者一眼，“你们都退下。”
老者被这一眼的气势镇压，心脏如受重击，险些喘不过气来，但他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傅灵薇对他们宗门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那可是未来的圣尊级强者啊，可保宗门未来数千年不朽！
一门双尊，更是仙界其他仙宗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相比之下，亭子里的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平时傻里傻气的，只会种些花花草草，资质更是愚钝至极，连外门弟子都不如，至多只是个浪费口粮的废物罢了！
“圣尊！您……”
嘭！
他还想开口劝说，但男子完全不想听，一股可怕的威压骤然降临，压得他猛地跪在地上，砸得地面龟裂。
男子眼神冷得彻骨，“我说了，退下！”
啊！就在气氛压抑之际，人群末尾的一名女弟子突然发出惊叫。
他们循声看了过去，发现她正捂着嘴往院子里看。男子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只感觉心口一痛，飞身冲进了院子。
在他之后，众人也都跟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他们就看到他站在亭外石阶上，伟岸的身形竟有些颤抖。
亭子里那个原本活泼俏皮的少女己经彻底失去了生气，桌子上多了一个冰盏，里面放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冰盏下压着一页纸，上面有几行血色的娟秀小字。
‘师傅傅~
那一年大雪覆春，凡界接连天灾，乞女本就无法过活，如果不是您将徒儿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徒儿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这颗心脏只当是徒儿回报您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啦~
不肖徒儿小鱼儿，拜别。’
看着少女逐渐发冷的尸首，庭院里的人都沉默了。
男子注意到了纸上的泪痕，眼眶发红。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将纸张在手中攥成一团，拿过心脏冰盏，转身便往院子外走去。
你为什么不要这十年，为师……真的会想办法救你。
三百多年来，他第一次从这个性格素来软懦的弟子身上，感受到一分冷烈。
即使如此，如果让他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