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夫妇拆婚房
“吱呀——”
萧砚声推开了门。
他在席间吃了些酒,面色红润,缓缓靠近盖着大红绸缎的沈幼清。新娘侧倚着床栏,姿态慵懒。
京都哪类女子我没见过,文有,武也有。要真有看上的,还用得着她?强迫弟弟娶妻,这是亲姐姐干的事嘛!也对,她萧槿时是何许人也,继承侯爵之位,京都首位女君侯。
十年前,勇毅侯夫妇与萧家大郎君先后战死沙场,留下京都两位夫人和六子。萧砚声年纪尚小,才十一岁。侯爵之位本是要传给萧三郎,被萧二小姐萧槿时夺了去。她在皇前立誓终身不嫁,按长幼排序理应由她继承,并呈上先皇信物据理力争。自此,萧家由萧槿时当家作主。内宅纷扰不断,萧五小姐出走不归,声称是游历江湖。
萧槿时与萧砚声同母,他原本儒雅温柔,在内宅明争暗斗的环境下换了性子,变得玩世不恭,举止放荡。几日前,萧砚声打断了林家大公子的腿,萧槿时出面私了,把他领回家关禁闭。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给自己定下了终身大事。说是父母和长兄不在,姐姐操心弟弟的终身大事,选了个定会中意的可人儿。
他犹豫了许久,生怕自己姐姐又诓骗他。萧砚声咬咬牙掀了盖头,一张迷人的睡颜映入眼帘。
新娘头发半披散着,红艳霞帔衬得她有一股妩媚之姿。
萧砚声仿佛被定了身,一动不动。沈幼清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我要不要睁眼呢?
她没了耐心,轻蹙眉头张开双眸抬头一看,萧砚声失神立在自己跟前。
沈幼清猝然起身,打量着萧研声:“萧砚声?”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回了神。他指了指沈幼清的头顶,“你怎么散着头发?”
“那些个太重了,不舒服。”沈幼清不屑睨了萧砚声一眼。
“凭什么女子成婚就要戴那顶沉顶沉的金块子,你们男子戴个金框子就可以了。为什么不能自由择选?或者说让男子与女子交换一下。”
萧砚声嘴角漾起弧度,语调散漫:“娘子,好特别的见解。”他拿起两杯合卺酒递给沈幼清一杯,歪头示意喝下这交杯酒。
沈幼清自小生活在儋州苏家,三个月前闯下了祸,将未婚夫的命根子给割了。为了避祸,苏家不得不应了沈父,把她接来了京都。沈父身居丞相之位,十多年前正妻病逝,府上有一侍妾久未扶正。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她极其讨厌这个父亲,一副情深意重,假惺惺的做派。
她接下杯子,心中暗想:无妨,逃得了一次婚,就能逃第二次。我沈幼清要嫁谁,容不得旁人来左右。不过,这次的婚是由那昏帝下的旨,我得好好思量。
杯子倾斜,酒水顺着倒了地。“我不爱喝酒,半滴沾不得。”
萧砚声嗤笑了下,眼神透着轻傲:“也罢。反正你我拜了堂,己是正式夫妻。”
沈幼清厉声道:“这桩婚非我所意,我可不认。要么和离,要么我休了你。”
萧砚声一饮而尽,垂眸低笑,眼神中透着悲凉。他看透萧槿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总是自作主张为自己安排好一切,从不过问他人意愿。
“圣上赐婚,你敢抗旨?”他语气充满了挑衅之意。
沈幼清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敢。短时间内是行不通了。不过,我会找好时机脱身。”她一脚踩凳,双手抱于胸前,扬起下巴:“在此期间,我们只做表面夫妻。若敢僭越,我打得你全家都不认得。”
萧砚声凝眉嘲讽:“就凭你?”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甘示弱。
“那你试试看。”沈幼清率先出手,拳脚并用。
门外不远处的两个丫鬟担忧地望着婚房。
“这是怎的了?这么大的动静?”
“不会出事吧?”
一个瘦高嬷嬷插入两人中间,笑道:“夫妻情趣,你们哪懂得。该干嘛干嘛去。”
话音刚落,房顶窜出两个红色身影,两人缠斗,萧砚声落于下风。
笑意在脸上僵住,嬷嬷慌忙跑出院子去找君侯。
书房之内,幽静而深邃,门扉轻启,一个穿着束袖的干练女子步入至书案前。
“君侯。六爷和六夫人打起来了。”
“嗯。谁赢了?”
“还在打。夫人占上风。”
萧槿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信笺,食指有节奏轻叩着案面,眉间如覆寒潭。
“告诉刘嬷嬷,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休息。纵使他们拆了院子也不打紧。”
女侍退出书房一字不差地回了刘嬷嬷。
须臾,侯三爷匆匆奔来首冲书房,被女侍拦下。
“君侯。六弟和弟媳打了起来,你倒是管管啊!”侯三爷与萧砚声的院子挨着,夫妇打架波及到了他的住处。他的小妾怀着孕,己有八月,可遭不住他们闹腾。
“二姐!我求求你,快让他们住手吧。”
“萧槿时!你就是成心与我不对付,也不能不顾及萧家血脉啊!”候三爷由恳求怒换呵斥,痛骂萧槿时不做人。
未久,书房里的那位终于肯出了声。
“那就搬回金禧阁。”
“本就是五妹妹的院子,你和弟妹生了嫌隙自己作主搬了去。现如今遭了殃,不如趁此机会搬回去,和弟妹好好说道,解了误会。”
“弟妹性格温婉,识大体。不会为难你。”
候三爷握紧了拳,强压怒火:“那便谢谢君侯了。”言罢,甩袖而去。
绿树交错着枝蔓,错落的叶间洒下银辉,树梢披着胭红纱幔,随风而动。沈幼清折纤腰以微步卷上轻纱,萧砚声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咬着后槽牙立在那儿心里窝火。
萧槿时果然没安好心!想用她来降我?且看着吧,这侯府只会越来越热闹。
两人从晚上打到了天亮,大屋小屋均破了洞,婚房没了门,里面一片狼藉。一人抱一柱,歪在那儿睡下了。
刘嬷嬷碎步上前,“六爷,六夫人。君侯邀您二位过去用膳。”二人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再次唤道:“六爷?六夫人?”
两人同时张开双眸,相视一眼,很快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