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站在雪地里,首到程瑾川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雪幕中。大衣上的温度渐渐消散,就像她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期待。雪花落在她的脖颈上,冷得刺骨,却比不上心底漫开的寒意。
"小姐!您不能这样站在雪地里!"宿管阿姨撑着伞冲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会生病的!"
程暖任由自己被拽回宿舍楼。暖气扑面而来,冻僵的手指开始刺痛发麻。她低头看着身上程瑾川的大衣,突然笑了,这件价值不菲的外套,大概是他唯一愿意留下的东西。
回到房间,程暖机械地脱下大衣,手指触到内袋里有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是程瑾川凌厉的字迹:
「瑞士银行账户己开通,密码是你生日。好好照顾自己。」
纸条边缘有些发皱,像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程暖盯着这行字,突然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又在下一秒冲过去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抚平。
"混蛋..."她把纸条贴在胸口,眼泪终于决堤,"连句再见都不肯好好说。"
第二天清晨,程暖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窗外雪停了,整个校园银装素裹。她头痛欲裂,却还是强撑着起床洗漱。镜中的女孩眼睛红肿,嘴唇干裂,活像个失恋的可怜虫。
"程暖,振作点。"她对着镜子说,"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拒绝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零下十度,记得穿厚外套。」
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回复。她太了解程瑾川了,这不过是他作为"前监护人"的责任感作祟,就像他坚持派人暗中保护她一样。
课堂上,教授的声音成了遥远的背景音。程暖的笔记本上写满了"程瑾川",又被她狠狠划掉。前排的马克转过头,递来一张纸条:"周末有个派对,来吗?"
程暖盯着纸条,突然想起程瑾川说过的话,"那个男孩不适合你"。她咬了咬嘴唇,在纸条背面写道:"好啊,几点?"
派对那晚,程暖穿了一条从没尝试过的露背黑裙,化了浓妆。马克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猎物被盯上的小鹿。
"你今天真美。"马克递给她一杯鸡尾酒。
程暖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谢谢。"
舞池里人挤人,马克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程暖强迫自己放松,却在对方凑近时闻到一股陌生的古龙水味,不是雪松,是某种甜腻的柑橘调。她突然一阵反胃,借口去了洗手间。
镜中的女孩妆容精致,眼神却空洞得可怕。程暖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在手腕上,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个人的身影。
"程暖?你还好吗?"马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有点头疼。"
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程暖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想起那年冬天,程瑾川教她认猎户座的样子。他站在她身后,手臂虚环着她指向夜空,刻意保持着距离,却在她差点滑倒时一把搂住她的腰。
"小心。"他当时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地上有冰。"
回忆太过鲜活,程暖没注意脚下,真的滑了一跤。她狼狈地坐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突然就哭了出来。不是因为这小小的疼痛,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逃不开程瑾川的影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条语音留言。程暖颤抖着点开,程瑾川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暖暖...我明天回纽约了。"停顿了很久,久到程暖以为录音结束了,才又听到他说,"...照顾好自己。"
程暖把手机贴在耳边,一遍遍听着这段简短的留言,首到电池耗尽自动关机。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化作泪水流下。
回到宿舍,她打开电脑,订了一张去巴黎的车票。如果瑞士有太多回忆,那就逃得更远些。程暖盯着确认页面,手指悬在"支付"键上方,却迟迟没有点下去。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转到午夜十二点。程暖突然关上电脑,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拨通了瑞士银行的电话。
"我想查询账户余额。"她报出账号和密码。
"好的,程小姐。"客服的声音彬彬有礼,"您名下的账户余额是..."
听到那个数字时,程暖倒吸一口冷气——足够她在欧洲任何地方衣食无忧地生活十年。这不是一笔简单的"生活费",而是一个男人全部的愧疚与克制。
程暖挂断电话,走到窗前。雪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出一片冷冽的蓝。她想起程瑾川最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分明有千言万语,却被他生生压成了三个字,"回去吧"。
"胆小鬼。"程暖对着月亮轻声说,却不知道是在骂程瑾川,还是在骂明知不可能却还放不下他的自己。
第二天清晨,程暖收拾好行李,却没去巴黎。她站在月台上,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列车时刻表,最终登上了去往苏黎世的火车,程氏集团欧洲总部所在地。
火车启动时,她给程瑾川发了条短信:「我去旅行了,别找我。」发完就取出SIM卡,扔出了窗外。
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也尝尝担心的滋味吧,程暖想。毕竟,这是他教会她的最后一课,如何用最决绝的方式,保护自己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