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界的震颤几乎要将人骨头抖散。
夏灵被顾清岚攥得生疼的手突然一热,两股灵纹交融的力量如火山喷发,炸得两人周围五米内的黑芒咒文全部碎裂成星屑。
她仰头时,正看见青铜镜的裂痕里涌出浓稠黑雾,在空间尽头凝聚成一道张牙舞爪的巨门——门扉上布满倒悬的骷髅纹,每道缝隙都渗出腥臭的血珠。
"冥渊之门!
成了!"玄冥子的笑声像破风箱,他踉跄着扑向那门,道袍被地面凸起的石棱撕开一道口子,"你们以为能阻止我?
这门连阎王殿都能捅个窟窿!"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快速结印,指甲缝里的黑血滴在地上,滋滋腐蚀出青烟,"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住!手!"
这声断喝像惊雷劈开混沌。
众人下意识回头,便见穿青袍的老妇人踏空而来。
她发间插着根木簪,鬓角的白发被震得乱飞,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泛起涟漪。
夏灵瞳孔骤缩——那是苏婉儿,母亲旧识的脸,此刻正绷得像块冷玉。
"苏...苏姨?"她脱口而出,声音被轰鸣撕成碎片。
苏婉儿却没看她,目光像两把刀扎在玄冥子后心:"灵纹之力源自上古封印,你偷改禁术引冥渊,当自己是能逆天命的神?"她抬手,掌心托着块泛着幽光的石板,表面刻满扭曲的纹路,"当年我与夏夫人布下七重封灵阵,就是防着今天。"
玄冥子的结印手势顿住,浑浊的眼珠剧烈颤动:"你...你不是死在三十年前的雷暴里?"
"死的是我的影子。"苏婉儿踏前一步,石板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金芒,"真正的我,在等能唤醒灵纹终鸣的人。"她转向夏灵,石板递出时,指尖微微发抖,"孩子,接住。"
夏灵的手不受控地抬起来。
指尖触到石板的瞬间,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玉牌的手,顾清岚颈间晃动的另一半,还有苏婉儿跪在灵堂前,将染血的信塞进她书包的画面。
原来所有巧合早有安排,原来灵纹从来不是诅咒,是...
"灵纹终鸣需要双生共鸣。"苏婉儿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你和清岚,是最后两把钥匙。"
顾清岚的手在夏灵掌心颤了颤。
夏灵侧头看她,发现对方眼尾的青纹比自己更深,像被墨汁洇开的画。
这个总穿着素色旗袍、说话软声软气的女人,此刻睫毛在白光里轻颤,喉结动了动:"我...我娘说过,灵纹继承者的命,是用来还债的。"她抬头时,眼里的雾气散了,"我帮。"
"抓紧石板。"夏灵低喝一声,灵纹从指尖窜上手臂,青纹与顾清岚的纹路在石板表面交缠,像两条活过来的蛇。
石板突然发烫,烫得两人掌心发红,却谁都没松手。
金芒顺着纹路暴涨,将两人笼罩成光茧。
镜中界的银芒开始倒卷。
原本疯狂涌进冥渊之门的黑雾被金芒截住,像被抽干的气球般萎缩。
玄冥子尖叫着扑过来,枯瘦的手刚碰到光茧边缘,就被弹得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黑血:"你们敢坏我大事——"
"砰!"
一道黑影从斜刺里冲来。
陆霆轩的西装早被刮得不成样子,额角渗着血,却仍挺首脊背,拳头裹着灵源力量狠狠砸在玄冥子胸口。
男人闷哼着飞出去,撞碎三根石柱才坠地,半天没爬起来。
"阿灵。"陆霆轩转身看向光茧,声音哑得厉害,"我在。"
夏灵听见了。
她能感觉到灵纹之力在体内翻涌,这次不是疲惫,是仿佛能掀翻天地的灼热。
石板上的纹路全部亮起来,连成完整的上古咒文,金芒形成的风暴开始吞噬冥渊之门的边缘。
门扉上的骷髅纹发出尖啸,缝隙里的血珠凝成血箭射来,却在触到光茧的瞬间碎成齑粉。
"快了!"林悦举着灵媒罗盘冲过来,罗盘指针疯转成虚影,"裂缝在缩小!
再撑——"
"阿灵,松手。"
顾清岚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夏灵一怔,便觉掌心一空——那只总戴着翡翠镯子的手,正从自己指缝间滑落。
顾清岚后退两步,眼尾的青纹亮得刺眼,像要烧穿她的皮肤:"灵纹终鸣需要完整的封印。"她笑了,梨涡在白光里若隐若现,"我娘的半块,你的半块,还差...我这条命。"
"顾清岚!"夏灵想扑过去,却被光茧的力量牢牢固定住。
她看见顾清岚转身,裙角扫过满地碎石,一步步走向冥渊之门。
门扉的黑雾裹住她的脚踝,像无数只手在拖拽,她却走得极稳,"当年玄冥阁逼我偷玉牌,我没告诉他们...灵纹继承者的命,才是最后一块基石。"
"不要!"夏灵喊得喉咙发疼,眼泪混着白光往下掉,"我们可以一起——"
"替我看一眼...春天的桃花。"顾清岚回头,青纹从眼尾蔓延到脖颈,"我娘说,她和夏夫人...以前总去城郊看桃花。"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融进了冥渊之门。
门扉发出刺耳的哀鸣,黑雾疯狂翻涌,却在触及她身影的瞬间开始凝结。
夏灵手中的石板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金芒裹着顾清岚残留的灵纹,像把利刃狠狠扎进裂缝中心。
轰鸣声响彻天地。
夏灵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冥渊之门己彻底消失。
青铜镜的裂痕正在愈合,银芒重新漫过镜中界,却安静得可怕。
陆霆轩冲过来抱住她,体温透过染血的衬衫传来。
林悦的灵媒罗盘"啪"地掉在地上,白芷捂着嘴后退两步,韩曜和叶昭扶着碎裂的石柱缓缓坐下。
玄冥子瘫在废墟里,盯着空无一物的裂缝,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而顾清岚站过的地方,只剩半枚翡翠镯子,在银芒里泛着幽光。
镜中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夏灵攥着镯子,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温度,像顾清岚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谢"。
她抬头时,看见青铜镜的倒影里,自己眼尾的青纹比以往更深,像被刻进了骨头里。
风突然刮起来。不知从哪飘来一片桃花瓣,轻轻落在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