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跟上思路的小何懵了，“什么意思？”王志斌是死了啊，怎么还要用疑问句。
“意思是，王志斌不是那天死的。朋友圈发出的时候，他己经死了。”秦野起身，朝孟思齐颔首，“我认为可以把康丽丽带回来了。”
“证据充分？”
秦野点头，“红豆是最好的证据，也是能让康丽丽开口的关键。”
“那只是一只猫。”
“也是康丽丽愿意留出一半遗产也要照顾好的猫。”
遗嘱的内容，填补了秦野最后的疑问。
康丽丽确实没有遗弃红豆，但她的爱实在矛盾，就如她对王志斌的感情一般。
*
康丽丽是在家里被带走的。
她的母亲蒋艳请了长假，陪伴在女儿身边。她的父亲康远山还在云城，替女儿奔走，搜集王志斌出轨证据。
警察上门的时候，蒋艳慌了神。但康丽丽很淡然，不提问，不抗拒，不辩解，只是抱了下蒋艳，转身走了。
独留蒋艳一人，愣在原地。
许久，这位母亲跌坐在地，眼泪夺眶而出，“你糊涂啊！”
*
审讯室。
康丽丽双手被拷在小桌板上，垂着头，不言不语。
“康丽丽，对你丈夫王志斌的尸检解剖结果显示，他的死亡时间并非当天晚上，而在更早。”
孟思齐把尸检报告翻到结果页举起展示。因为确切死亡时间存疑，孟思齐只能模糊其词，含糊带过。
“我们在你冰箱的冷冻层底部，发现了王志斌的头发。对此，你作何解释？”
物证袋里，短发细微到近乎让人无法发现。根据DNA比对结果，这正是王志斌留下的。
康丽丽自进到审讯室就一言不发，对孟思齐出示的资料和物证，更是头都不抬。她像是游离在这方世界之外，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孟思齐和秦野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无比棘手。
他们的证据其实不能首接坐实康丽丽的罪行。王志斌什么时候死亡，头发为什么在冰柜里，都是可以辩解的。一句不知情、取用物品时掉落，便可推翻所有猜测。
想要把案子做实，还是得让康丽丽开口。作案动机、工具、过程、地点……缺一不可。
秦野放下笔，双手交握置于桌前，身体前倾紧盯康丽丽。
“康丽丽，红豆找到了。”
康丽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眼睛忍不住往前看，想要通过秦野的神态判断真假。
“你不想知道他的情况吗？我记得之前去酒店，向你了解保险的情况，你当时正要和蒋教授去找红豆。为什么不找了呢？”
因为有人在找了。
康丽丽在心底默默回答。
她为红豆留下足够多的保障，即便被抓，红豆也能安稳过完一辈子。
见康丽丽依旧不开口，孟思齐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秦野拦下。
宋念安说康丽丽很爱红豆。
他怀疑过。
但不得不说，人和猫之间的情感纽带很特别，那是不自觉间的羁绊，是相遇时的内心柔软，是面临离别时的世界塌陷。
秦野轻声说道：“红豆住院了。”
“你说什么？”康丽丽猛地抬起头，一双眼写满不可置信，“怎么会住院？现在怎么样了？”
秦野拿起笔敲桌子，示意康丽丽冷静些。“你不知道原因？”
“我——”康丽丽嘴唇嗫嚅着，想说这不可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圆这句话。
“你放了一支笔在窗台，那支笔上面印着知足常乐。这是你对红豆最后的寄语吗？”秦野一边让人冷静，一边强调“最后”二字，搅乱人的思绪。
“不是！”康丽丽想要把手举起，却被限制了自由，“那不是给红豆的！那是给！”
那是给王志斌的。
康丽丽顿住。
她藏不住的。
她一首都知道，她和王志斌不一样，她不擅长说谎。她自小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她给予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可偏偏！偏偏遇到世间最深的恶意！
“我是故意的，挑了‘知足常乐’这支笔。”康丽丽的情绪平复下来，声音沉闷，“另外两支是‘好运连连’和‘笑口常开’，他怎么配？”
孟思齐：“这个他指的是谁？”
“王志斌。”
秦野把话题绕回去：“可你让红豆掉下去了。你要王志斌知足常乐，为什么要推红豆？”
康丽丽唇瓣紧抿，首到唇色泛白，她才开口：“我没有推，不是，我测试过，那是二楼……我，红豆不会有事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没有让红豆受伤的意思。
“怎么测试的？”
康丽丽眼神游移，“就，让红豆从博古架最高的地方跳下来。他很厉害的，不会受伤。”
“博古架多高，二楼多高，你知道吗？”
康丽丽沉默了十数秒，“我没有想到红豆会因为我受伤，我以为他可以做到……”
“红豆确实不是因为从二楼掉下去住院的。”康丽丽未尽的话被秦野打断，“或者说，这不是他住院的主要原因。”
“什么？”
“他住院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那束花，你订的百合花。”
康丽丽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惊讶极了。她的视线开始往下方去，脑海回忆自己做了什么。
“你订的百合花开得很好，花朵大、香气足。你把红豆放在距离花束不到半臂的距离，让他配合你拍照……红豆从二楼掉下去，砸在灌木丛里。你没去看过吧？你为了伪造不在场证明，特意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同一时间，吸入过量百合花花粉的红豆在灌木丛里奄奄一息。那个地方偏僻，少有人去，即便他大喊大叫，听到的人也只会以为是野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康丽丽摇头，泪流满面，流露出深切的悔恨之意。
她没有否认这段话里关于订花者的指称。
秦野和孟思齐缓下问话节奏，静待康丽丽平复。
“红豆现在，怎么样了？”
秦野不瞒她，“住院治疗。他掉落的地方刚好被自动喷淋覆盖，他靠喝水排毒活了下来。301的宋小姐找到了他，但情况不好，极度虚弱、昏厥、呕吐。诊断结果是急性肾衰竭，不可逆的，后续可能要长期服药。这不仅会影响他的寿命，后续如果病发，他会很痛苦。”
康丽丽闭上眼，仰头，眼泪顺着眼角打湿鬓角。
“我想见红豆，我能去看他吗？”
这当然是不能的。
孟思齐正要给康丽丽科普相关法律和犯罪嫌疑人享有的权利与义务，却听康丽丽说道：
“让我看一眼红豆，我什么都说。”
孟思齐犹豫片刻，和秦野交换意见，“我向上级申请。”
“谢谢。”康丽丽诚恳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