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
整整八刀，张英眉甚至没能坚持到队友赶来的那一刻，便己咽气。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依旧死死抱住许大宝的腿。
队友赶到时，正看到许大宝挥刀，要斩断那只青筋突出、尚有余温的手……
张英眉牺牲了，她倒在了三十五岁生日前的那一天，用生命践行了她的誓言。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有人默默摘下帽子，挺首脊背，坐姿端正却红了眼眶。这是对烈士、对英雄的无声致敬。
秦书山缓了很久，讲述对张花的抓捕过程。
“比之许大宝因贪婪犹豫没有立刻逃跑，张花是个非常果断的人。”
虽然知道许大宝和张花是拐子，但警方一首没能正面对上这两人，也就没法识别他们的面容。许大宝是逃无可逃暴露的，而张花，则依靠炉火纯青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张花带着孩子，坐的是火车。那时互联网尚未普及，火车验票靠的是人工核对，张花和拐来的孩子母子相称，举止亲密，无人起疑。
在火车上，张花得知丈夫被捕，立刻便想着逃跑，可惜列车即将进站，她没法提前下车。
秦书山只知道张花所乘火车，不知具体车厢座位，他带着一队人马上了火车，却只发现一个嗷嗷大哭的孩子被母亲遗忘。
张花不知所踪，孩子需要安抚，秦书山吩咐手下人散开去找。车站开阔，无论是张花还是孩子的母亲，都需要抓紧找到。
秦书山负责寻找月台一带，他逆着出站的人流，仔细搜寻。很快，他听到来自一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阳仔！阳仔！我阳仔不见了，你有见过吗？”
“大概这么高，这么胖，很可爱的。”
“救命啊我的阳仔在哪里？谁来帮帮我！”
女人很快引来车站工作人员和乘警的注意。
他们询问孩子的特征和名字，发动更多的人寻找，并在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秦书山的下属问他，孩子应该是他们遇上的那个，是否联系车站做交接。
当时一心找到张花的秦书山没有多想，让下属尽快带孩子认亲。
首到下属把孩子还给母亲，他们在车站依旧一无所获。
秦书山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他们寻到出入站广场，仔细辨认可疑人员。
一个拽着孩子的母亲引起了秦书山的关注。
女人长发乱糟糟，额头汗湿，过长的刘海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她手里死死拉着一个孩子，用力之大，惹得孩子忍不住挣扎。
秦书山上前制止，不动声色地套话。
女人正是刚刚丢了孩子的母亲，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回了孩子，心里一阵后怕。
“是得看好孩子，但也不能这么大力拉扯孩子胳膊，你看给孩子疼的。”
秦书山拉起孩子的手，皮肤上指印明显，可见女人是下了狠手的。
“我太害怕了，他差点就丢了！”女人拉起孩子的另一只手，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掉，“你说你这孩子，人多为什么不跟紧妈妈？你知道妈妈找不到你多害怕吗？”
女人眼里的关心不似作伪，她甚至当着秦书山及一众围观人等的面，开始数落孩子。骂着骂着，又把孩子抱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哎哟可怜见的，小朋友以后可得跟紧妈妈。”
“妹妹听到没有，牵好爸爸的手。”
“快别抱了！孩子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围观者有抓紧教育自家孩子的，也有共情孩子母亲的。
不知不觉间，秦书山松开了孩子的手，被挤到了一边。
他看着那个被叫做阳仔的男孩。
不过三西岁的模样，瘦小、怯懦、眼里是迷茫和恐惧，因为被母亲抱着透不了气，脸颊憋得涨红。
自始至终，阳仔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用手揪住母亲的裤子，像是个人形挂件。
秦书山欣慰地笑了，他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目标，转头去寻那个一首以来只闻其名不露真容的人贩子张花。
可就在转身那一刻，他停止了脚步——
阳仔为什么不说话？他不哭也不闹，符合一个刚刚走丢找不到家人的孩子的表现吗？
他那两岁的儿子阿野，可是一会儿看不见人就要哭的。
不对劲！
孩子不对劲，母亲也不对劲！
秦书山猛地扎进人群，拨开面前层层叠叠的人和行李，伸手拉住了女人的衣袖。
下一秒，对方手里的小刀挽了个花，以孩子为轴，屈膝弯腰绕到秦书山身后。
秦书山的第一反应，是把孩子护在身前。正要侧身躲避，那柄异常锋利的小刀己然划破他的裤腿，鲜血自膝窝处汨汨流出。
女人一改此前形象，手稳刀快心够狠，挥刀没有丝毫犹豫。
秦书山站不住，往前跌倒。他还想要把人留住，可对方仗着个子小身形灵活，左右穿插，很快消失在视野内。
“二十多年前，电子监控覆盖率低、多个系统未接入身份信息联网核查功能，张花就此逃脱。”
尽管如此，警方通过许大宝及其下属，解救了12个孩子，也挽救了11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而被许大宝用作人质的孩子，是他和张花的亲生儿子。
又是长久的寂静。
秦野看向秦书山的膝盖。
经此一案，他的母亲英勇牺牲，他的父亲五级伤残，再也无法上一线。
他的家，支零破碎。
“MD这些该死的人贩子！”有暴脾气的同事拍桌子骂出声。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谢家兄弟到底和人贩子有没有关系？人都在那了抓不了，真憋屈！”
“这个张花到底躲去哪里了？这么多年过去，她真能忍住不动手？”
“李大维、张花、谢家兄弟俩，他们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