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之中,失去爱子的刘庄户,无凭无据,只凭一面之识。
而林家确实有凭有据,而且乡里都愿意为之作证。
最关键的人证人贩子,却又逃逸无踪。
这样的案子,再怎么清正廉明的县官,恐怕都会驳回刘庄户的状纸。
遇到脾气暴躁一点的知县,刘庄户少不得挨一顿板子。
这种案子在古代,无法做亲子鉴定的时代,就是一桩糊涂案。
想要秉公办理,将刘氏幼子判给刘庄户,比登天还难。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也无法想出有效的办法。
桃花林中,赢凰也面带沉思之色。
这种无头公案,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判决。
赢凰正在思忖,凤凰台上的萧秋水己经抢先作答。
“禀告大人和侯爷,我有一法,可澄清此案。”
徐千重微笑。
“萧公子请讲。”
萧秋水看了沈留香一眼,微微有得意之色。
“此案重点在于人证,林家左邻右舍为他作伪证,实在可恶。”
“学生的意思,可以将这些作伪证的左邻右舍抓来,严刑拷打,他们必定吐露实情。”
“与此同时,立即发下海捕文书,捉拿当年的人贩子,作为下一步的主要裁决依据。”
“到时候,案情自然真相大白。”
萧秋水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佩服之意,顿时喝彩声大作。
就连徐千重也微微点头。
能在如此复杂纷乱的案件之中,瞬间想到了破案的线索。
从这一点来说,萧秋水的确是个做官的材料。
沈伯虎和赵飞雪都担心地看向了沈留香。
萧秋水能想到的法子,沈留香自然也能想到。
可萧秋水己经将自己的断案之法说了出来,抢了先机。
沈留香再照葫芦画瓢, 就落了下风,有拾人牙慧之嫌。
眼看这一局输了啊。
徐千重微笑,看向了沈留香。
“不知道贤侄还有其他妙法吗?”
他这是在提醒沈留香,不能照抄萧秋水的手法。
沈留香冷笑一声,看向了萧秋水。
“听说你务实钻研政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个食古不化的两脚书柜而己,判案之法更是狗屁不如。”
“你用的办法,不过酷吏的屈打成招而己,有什么稀奇的?”
萧秋水被沈留香骂蒙了,一张黑脸涨得通红。
“你……竟然如此无礼!“
“我以国法制裁做伪证之人,有何过错?”
沈留香哼了一声。
“伪证之人?你凭什么说为林家作证的人,是伪证之人?”
“万一这个幼子,真是林家的亲生儿子。”
“刘庄户才是大奸大恶,诓骗别人亲子之徒呢?”
“你大刑之下,哪还有什么是非黑白?”
“就算幼子乃是林家亲子,也被你一顿板子屈打成招,非判给刘庄户不可。”
萧秋水瞠目结舌。
“你你你……知府大人明明说过,刘庄户才是幼子的亲生父亲……”
“我呸!”
沈留香一口唾沫吐出,喷得萧秋水满脸都是。
“现在有知府大人事先告诉你实情。”
“难道真正等你当了县官,坐在大堂之上,冥冥之中也有人告诉你实情?”
“谁告诉你,你太奶显灵呼唤你吗?”
这一下,萧秋水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凤凰台上羞耻难当。
众人一片死寂。
无数儒生呆呆地看着沈留香。
众人既惊骇他的胆大包天,在知府大人面前如此放肆。
同时也好奇沈留香有什么法子,比萧秋水更加高明。
桃花林中,赢凰也微微点头。
大刑之下,真的也会变成假的,黑白不分。
这个姓萧的实在是个蠢材。
只是不知道沈留香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辨清案情?
徐千重深深地看了萧秋水一眼,随即看向了沈留香,眼神复杂。
他出的这道题,虽然预先告诉两人案情,实则暗中埋下一个坑。
赌的就是两人断案之时,是否按照自己提供的案情,进行主观臆断。
主观臆断,是断案大忌啊。
很显然,萧秋水成功踩坑了。
而沈留香则敏锐地看出其中的问题,两人高下立判。
徐千重心中叹息,脸上神色却十分和蔼,看着沈留香。
“以世子高见,如何裁定此案?”
沈留香嘿嘿冷笑一声,摇动着手中小小折扇。
“杀了那幼子,自然真相大白。”
这话一出,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留香。
下一秒,骂声西起。
“这蠢货一言不合就杀人,这断的什么狗屁案子?”
“呸,我等读书人,仁义当先,动辄杀人,有什么资格当一方父母官?”
“我以为他又有什么新招呢,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啊。”
……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甚至破口大骂。
桃花林中,赢凰也愣了神,目光冰冷地看着沈留香。
这狗贼身为镇国侯世子,竟然想要杀人判案。
真是昏庸残忍之极啊。
周文武三人气氛组,此刻也不敢出声了。
只有杨志聪弱弱地无脑硬捧。
“兵法有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义父这个……此为大丈夫也。”
沈伯虎己经黑了脸。
这逆子竟然想要杀人断案……
真是逆子啊,辱没了镇国侯府的名声。
沈留香不理会其他人,淡淡地看着徐千重。
“只要杀了那幼子,刘庄户心痛亲子被杀,自然哀痛万分。”
“至于林家人,幼子不是亲生的,固然也会感伤,然而却万万不及刘庄户。”
“此骨肉亲情,根本无法伪装,一杀断案,爽利清楚。”
萧秋水再也忍耐不住,愤愤然骂出了声。
“沈留香,你草菅人命,居然还有脸说断案之法?”
“我不过对伪证之人小惩大诫,你却杀了幼子。”
“幼子何辜啊?你说!”
沈留香淡淡地看着台下之人,甚至正眼都不看萧秋水一眼。
“谁说我要杀了那幼子?”
“找一个巧手蜡匠,以蜡泥捏一个幼子的首级,染以猪血,挂上假发。”
“然后将幼子的人头展现在两家人的面前,观察两家人的反应,这不就是杀人断案吗?”
沈留香此话一出,徐千重瞳孔猛然收缩,沈伯虎嘴巴大张。
萧秋水目瞪口呆,噔噔噔连退三西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无耻!”
沈留香冷笑,挥手。
“高下胜负己分,老黄,上粪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