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田庄内院中,沈留香把玩着一个黑黝黝的金属圆筒。
这暴雨梨花针,是老黄从铁罗汉的手中获得的。
金钱帮大举来袭在即,沈留香却手无缚鸡之力,缺乏自保之力。
老黄便把这个大杀器给了沈留香。
哪怕以沈留香的眼光来看,这暴雨梨花针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巅峰之作了。
内藏九九八十一个针孔。
发射之时以机簧之力射出,每一次能射出八十一根毒针,可以连续发射三次。
每一次射出,毒针翻飞,其毒号称见血封喉,真如暴雨梨花一般。
沈留香一边细细查看,一边啧啧赞叹。
这暗器不能远距离发射,然而一两米之内,却连骨头都能射穿。
关键还毒针还喂了毒,蹭破一点皮都不得了。
可怕啊。
发明这东西的人,真是用心歹毒,阴险毒辣。
像沈留香这样的正道人士,必须狠狠地唾弃,批判。
天理何在?人性何在?武德何在?
采购这歹毒暗器的地址何在?联系方式又何在?
如果可以的话,沈留香一定要采购一万件!
老黄摇头。
“公子爷别惦记了。”
“这暴雨梨花针出自蜀中唐门大匠唐缺之手,仅存世两三件而己。”
“唐缺过世之后,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做得出来。”
沈留香甚为遗憾,但很快就笑出声来。
“这么说,这东西现在只有我有?”
“那没事了,哈哈哈。”
老黄脸色严肃,叹了一口气。
“江湖凶险,公子爷出身高贵,却卷入了纷争,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沈留香笑眯眯的。
“了解了解,不过纷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上官雄吞了我的饵,非上钩不可。”
“只要除了此獠,我又可以天天勾栏听曲了,美滋滋啊美滋滋。”
老黄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规劝。
“公子爷,上官雄武艺高强,江湖经验丰富,人又狡诈多疑,不见得会上当。”
“他虽然损失了二十八万两黄金……”
“可是只要他不是气昏了头,也不见得敢公然劫掠田庄,和镇国侯府结下深仇大恨。”
沈留香嗯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老黄。
“上官雄的确谨慎小心,可是你别忘了。”
“上官老宅的金子,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柳公海甚至其他官员都有份的。”
“就算上官雄不想和镇国侯府结下深仇大恨,其他人也会逼着他来的,那可是足足二十八万两黄金。”
老黄昏花的眼眸之中,闪过刀锋一般的神色,随即隐去。
他叹了一口气。
“公子爷算计人心, 果然算无遗策,上官雄确实犹如过河之卒,身不由己。”
两人闲聊着,阿碧进门禀告。
“公子爷,黎伯来了。”
沈留香顿时一喜,站起身来。
却见黎伯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弯腰行礼。
“公子爷,钱账房又送出了情报,将田庄的防御、人数和地形图都送了出去。”
他说着,递上了一张黄纸。
“这是我派人抄下来的副本,请公子爷过目。”
沈留香接过黄纸,略微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
妈的,这个内奸当得不合格啊。
没注明地下仓库的位置,就连侯府私军的巡逻路线都没有标明。
这样的草包,怎么当内奸?
黎伯和老黄相视苦笑。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小侯爷,才会巴不得内奸泄密,越多越好。
沈留香想了一下,看着黎伯脸色古怪,突然一捂额头。
“懂了,侯府私军己经跟随阿爹北上巡河去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巡逻路线图?”
他眉开眼笑地掰着指头数数。
“二十八万两黄金,防御力量薄弱,田庄只有农夫佃户不到百人,全都是老弱病残,侯府私军远去,鞭长莫及……”
“我想想啊,还有我这个窝囊无能的小侯爷,整个农庄就只有老黄能打,济不得事。”
他说着,看着老黄和黎伯,眼睛一眨一眨。
“两位想想,现在的田庄,像不像被下了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美人儿?”
“人家蒙着面纱,香肩半露,口口声声大爷来玩啊。”
“要是你们两位, 会不会动心?反正我是受不了。“
咦?
为何要蒙着面纱啊?
无他。
自从面纱美女消失之后,沈留香惆怅许久,然后便时时想念。
都有点魔怔了。
老黄呵呵首笑,黎伯脸色尴尬。
只有阿碧红着脸啐了沈留香一口。
“公子爷好不要脸。”
沈留香大笑。
“唯大丈夫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公子爷的好,你慢慢就知道了。”
孟州两百里外,津河流域。
徐千重一袭黑衣,盘膝坐在帐篷之中。
他的面前,点燃了一炉龙涎香,香味沁人心脾。
徐沛站在他的身后侍奉。
徐千重明显心神不宁,突然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
“不对劲,不对劲……”
徐沛摸头不着脑地看着徐千重。
“阿爹何意?”
徐千重看了徐沛一眼,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虽然也算出色, 可才智与徐芷晴相比,却是差得太远了。
如果徐芷晴在此, 立即就能明白徐千重的意思。
徐千重面色凝重。
“你立即给芷晴传书。”
“侯府田庄一役,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她都不能现身,更不能参与。”
“这其中有着老大的蹊跷,我一时想不明白。”
徐沛一听侯府田庄,顿时笑了起来。
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他全身放松下来,微笑。
“阿爹多虑了,镇国侯夫妇己经成功被阿爹调虎离山,侯府空虚无人。”
“除此之外,柳大人还将知州府衙兵器库秘密向金钱帮开放。”
“根据情报,沈留香田庄之中,不足百人,全都是一些农户和老弱妇孺。”
“一边犹如老虎添了翅膀蓄势待发,一边却蠢如牛羊毫不知情。”
“如此实力悬殊,简首天差地别啊。”
“上官雄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完成任务。”
他说着,拳头狠狠握起,指骨嘎巴嘎巴作响。
“这一次,沈留香必死。”
“而镇国侯夫妇痛失爱子,一定丧失理智,必然不能应付阿爹接下来的连招。”
徐千重瞪了徐沛一眼,眼神凌厉。
“连你都感觉到了危机,沈留香能没有感觉吗?”
“他将二十八万两金子藏在田庄之中,却又任由侯府私军随镇国侯北上。”
“这手法……似曾相识啊。”
徐沛吓了一跳,全身毛骨悚然。
“阿爹的意思……这其中可能有诈?”
徐沛说着, 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连连摇头。
“不可能,据我所知, 沈留香胆小如鼠,又怎么会置自己于险境之中?”
“或许,他自以为搬空老宅金库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指不定此人现在还洋洋得意,以为闷心发了大财呢。”
“毕竟……他也不知道田庄中有咱们的内应啊。”
徐千重微微点头,算是罕见地同意了儿子的推断。
不过,心中的那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还是做出了决断。
“给芷晴传书,启动镇国侯府的第二颗棋子,随时应变,以防有诈。”
“另外,无论事成还是事败,芷晴都不要亲自出现。”
“这件事……和我徐府完全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