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韫离开镇国侯府之后,便去了赢无忌的军营。
如果不是情非得己,林道韫实在不愿意见赢无忌。
他乃大赢第一才女,温润如玉,美丽优雅,有着谦谦女君子的风范,每次见到赢无忌,却如同见到一头嗜血的野兽,有很强的不适感。
林道韫见到赢无忌的时候,他只穿了一件长袍,敞着胸膛,用匕首将一块块血淋淋的生肉切下来,送入口中。
没错,是生肉,没有经过任何的腌制和加工,上面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普通人难以下咽,但赢无忌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舌底的血腥味,让他体内的某种蠢蠢欲动。
他的舌头,犹如一条蠕动的蛇,时不时会伸出唇外,将嘴角上的血渍舐干净。
哪怕是进食之时,他尖而圆的唇,露出牙齿,也似乎在狞笑。
林道韫看了案桌上的食物一眼,脸色顿时一变,险些转身飞逃。
那赫然是一条婴儿的腿,白嫩的,好像藕节。
而赢无忌就从这条腿上,用匕首切下一片片薄薄的肉,然后送入口中一阵大嚼,啧啧有声。
这畜牲竟然吃活人!
赢无忌终于看了林道韫一眼,取出一块雪白的锦帕擦嘴,挥了挥手,两名军士上前收拾。
林道韫坐了下来,连目光都不肯在赢无忌的脸上停留,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
“他,拒绝了。”
赢无忌愣了一下,随即便兴奋起来,豺狼一般凶狠的目光,似乎有烈焰在燃烧。
“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将镇国侯府斩尽杀绝,将沈留香那个小白脸,一点一点烤来吃了。”
林道韫差点呕了出来,伸手捂住了嘴。
因为她知道,赢无忌真能干出这种事。
他说要吃了沈留香,绝对不是虚言恐吓。
林道韫摇头。
“你不可擅自行动,沈留香此人不可小觑,他可不是那些死读诗书的才子可以比的。”
“一旦被他算准了你的计划,立即会有无数种连环毒计等着你。”
“对付镇国侯府,一定要等我飞鸽传书,和二皇子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策。”
“而且,此人你不能杀,这种大才一旦收服,对二皇子的宏图大业,将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赢无忌阴恻恻地冷笑了起来,怪有趣地看着林道韫。
“你可知道为何,我的敌人都怕我吗?”
他不等林道韫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我是野兽,行事完全没有章法的,谁知道一头野兽的心中想什么?”
“今天晚上,我就突袭镇国侯府,一人一剑,将镇国侯府满门杀得干干净净。”
林道韫立即厉声制止。
“不可,镇国侯府己经不是之前的镇国侯府,此刻俨然成了龙潭虎穴,你贸然前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赢无忌脸上露出了狞笑。
“你凭什么命令我?二哥是不是答应过你,当了太子就立你为太子妃?”
林道韫转过了头,不理他。
僵持良久,林道韫才主动说话。
“镇国侯府竟然敢拒绝二皇子的招揽,肯定是要教训的,不过,你要袭击的,不是镇国侯府。”
她说着,走到了军帐中央的地图面前,拿起朱笔,在地图某处画了一个圈。
“而是这……”
赢无忌稍稍凝神一看,顿时有些不屑。
“镇国侯府的盐矿?为什么?”
林道韫哼了一声,纤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朱笔。
“第一,三元盐矿矿场距离镇国侯府较远,防守较为松懈,这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第二,一旦你袭击了三元盐矿矿场,沈伯虎必然派兵来救,而你便可中途截杀,以逸待劳,必定获得大胜。”
“第三,三元盐矿矿场是镇国侯府重要的经济来源,一旦三元盐矿矿场遇袭,就能断了镇国侯府的一条银根,大大削弱其实力。”
赢无忌狞笑。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别说你了,就算是二哥的话,我赢无忌也不一定听他的。”
林道韫气结,可还没等她说话,赢无忌就站了起来。
“你的话己经带到了,可以走了,不送。”
林道韫气得发抖,然后……
她居然笑了。
“你不愧是镇西军无敌统帅,天才战神,既然是天才,当然就不用听任何人的意见,却是我多虑了。”
“我和二皇子都相信,你一定能拿下镇国侯府,把沈留香逼上绝路,到那个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林道韫说完,作揖行礼,然后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赢无忌目光变得十分凶狠,恶狠狠地瞪着林道韫的背影,一言不发。
然后,他突然出手,将挂在帐篷中间的行军地图一把扯下,撕得粉碎,喉咙间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贱女人,臭女人,为何要对我说这种话?”
“我他妈就想无拘无束大杀一场,你让我攻打三元盐矿矿场,老子偏不,狗都不去!”
……
半个小时后,赢无忌率领八百镇西军,身披黑色斗篷,蒙住了脸,向三元盐矿矿场疾驰而去。
这八百镇西军,乃是赢无忌的随身亲军,人如龙,马如虎,彪悍无比。
赢无忌虽然性格狂躁疯癫,但是这八百亲军,却是他的心头肉,宝贝得不得了。
每一个人都是从三十万镇西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又经过赢无忌亲手训练,对他忠心耿耿。
毫不夸张的说,这八百亲军,随便一人,都能到其他军队中担任千户。
而且手续也不困难,只要赢无忌一纸书信推荐即可,只要亲军愿意,他也很乐意推荐。
但这些亲军,这么多年了,始终追随赢无忌,忠心耿耿,每一个人都宁愿当一个小小的马前卒,而不愿意升职迁任。
对于这一批镇西军来说,赢无忌不但是他们要誓死追随的主君,还是他们的兄长,他们的父亲,他们唯一的神。
不知不觉的,天上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脸上,如同石弹一般疼痛。
后半夜时分,赢无忌和八百镇西军,纵马疾驰数个小时,终于到了三元盐矿附近。
远远的,借着模糊的夜色,己经能够看见三元盐矿的矿井,还有晾晒的盐场,大片大片的。
赢无忌打量着三元盐矿矿场无数高高矮矮的屋子,咧起的嘴角,渐渐向上分开,宛如一头狩猎的饿狼。
“沈留香,你马上就会知道,拒绝我们的后果,是多么多么惨烈。”
然后,他扬起了手,向前一挥。
“出击,杀光抢光烧光,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