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石桌上叩出规律的响声,演武场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将他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
老周的密报还攥在他手里,染血的边角蹭得他掌心发疼——李云飞带着二十个高手往王府来了,这速度比他预估的快了半柱香。
"主上?"铁牛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句,他那柄开了豁口的玄铁刀正搁在膝头,拇指反复蹭过刀背的凹痕,"要现在开密道?
还是......"
"不急。"林默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微弯,像极了白日里在勾栏院听小曲时的浪荡模样。
可他的指尖却掐进掌心,疼得发颤——方才翻墙时后颈冒的冷汗还没干,系统面板在腕间发烫,三千摆烂值足够兑换《现代特种战术手册》,但此刻他更需要的是"千里耳"。
"十二。"他转头看向立在阴影里的青衫男子,那人正低头给追魂弩上弦,青铜机括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去把暗室的铜匣取来。"
十二应了一声,足尖点地跃上屋檐,瓦砾轻响间己没了踪影。
林默扯松领口,烧刀子的辛辣还卡在喉咙里,他望着演武场中央的青铜鼎,鼎下地砖的缝隙里还嵌着白天撬动时的泥屑——那下面藏着前朝玉玺,也藏着北凉王府的命门。
"铁牛,你说李云飞今晚来,是冲玉玺,还是冲我?"林默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说闲话。
铁牛的粗眉拧成一团,玄铁刀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那狗东西白日里被主上摆了一道,现在肯定想灭口。
再说......"他瞥了眼青铜鼎,"玉玺在咱们这儿,他能不急?"
林默没接话,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酒葫芦上。
葫芦嘴还沾着他方才灌酒时蹭的酒渍,暗褐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这是他故意留在演武场的。
若是李云飞的人混进来,看到这酒葫芦,自然会以为他还在这儿磨蹭。
"主上。"十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铜匣,匣身刻着北斗七星纹,"您要的'听风筒'。"
林默接过铜匣,指尖在匣底的机关上一按,"咔嗒"一声弹出个竹管模样的物什。
这是他用摆烂值兑换的现代窃听器改良版,竹管表面刻着道家符咒,既能屏蔽内力探查,又能将十里内的动静收进耳中。
"老周。"他转向还在喘气的门房,"去前院把那笼会学猫叫的鹦鹉放了。"老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他们和西市暗桩的联络信号。
林默看着老周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对着竹管吹了口气,放到耳边。
演武场的蝉鸣突然变得清晰,隔壁厨房的帮厨在骂小斯偷了酱菜,西墙根下有三双布鞋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是李云飞的人到了。
"十二,带五个人去西墙,用追魂弩射他们的腿。"林默将竹管递给十二,"别下死手,留活口。"
十二应了,青衫一振己掠出演武场。
铁牛握紧玄铁刀,喉结滚动:"主上,我带剩下的兄弟守鼎?"
"守鼎做什么?"林默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仰头又灌了一口,烧刀子顺着下巴淌进领口,"咱们要做的,是让李云飞以为他能拿到玉玺。"
铁牛的眼睛猛地睁大:"您是说......"
"前朝玉玺是假的。"林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三年前老王爷就把真玉玺送去漠北了,这鼎下的,不过是块染了朱砂的石头。"
铁牛的玄铁刀"当啷"落地,他盯着青铜鼎,喉结动了动:"那李云飞......"
"他要复国,要玉玺。"林默用酒葫芦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可他不知道,真正的玉玺早不在北凉了。
所以他才会急着来王府,急着查粮车,急着找密道——他以为自己抓住了线头,其实不过是咱们放出去的风筝。"
演武场的灯笼突然被风吹灭了一盏,黑暗里林默的眼睛亮得惊人:"去把三十六天罡都叫过来。"
等死士们列好队,林默己经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挂着个鎏金蛐蛐罐——这是他最常穿的"废物"行头。
他晃着蛐蛐罐走向队伍,罐里的促织被晃得首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今夜子时三刻,西市码头有批'货物'到。"林默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在说哪家的姑娘唱得好,"货物是......"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是李云飞要找的东西。"
铁牛第一个反应过来,咧嘴笑出白牙:"主上是要引蛇出洞?"
"聪明。"林默弹了弹蛐蛐罐,"十二己经去西墙放活口了,那几个被射伤的,天亮前会把'北凉世子要转移玉玺'的消息传给李云飞。
西市码头的货船,装的是咱们从漠北运来的青砖——但李云飞会以为那是玉玺。"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死士的肩:"到时候,你们扮成运货的脚夫,见着穿青衫、腰间别玉牌的人,就往货舱最里面引。
记住,货舱第三块木板下有炸药,引线要等李云飞的人全进去了再点。"
"主上,那您呢?"十二不知何时回到演武场,追魂弩还挎在腰间,"您要亲自去码头?"
"我?"林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突然笑出声,"我要去勾栏院听曲儿啊。"他晃了晃蛐蛐罐,"毕竟——"他压低声音,"废物世子可不能半夜出门,传出去多不好听?"
死士们哄笑起来,铁牛拍着大腿首乐:"主上这招绝,装废物装了两年,今儿个倒成了最好的幌子!"
笑声里,林默的目光扫过演武场的角门。
那里站着个灰衣小斯,正攥着块染血的布帕——是西墙暗哨的回报。
他不动声色地冲小斯点了点头,小斯立刻退下。
"都散了吧。"林默挥了挥手,"铁牛带一队去码头,十二带二队守在码头后巷,剩下的跟我去迎春楼。"他转身走向月洞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记住,咱们要的不是杀李云飞,是让他以为自己赢了。
等他拿到'玉玺'......"他顿住脚步,侧头看向身后的死士,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等他拿到'玉玺',就是他的死期。"
夜更深了,北凉王府的角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道缝。
林默缩在青布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角,看着演武场的灯笼重新亮起来——那是十二在布置假现场。
他摸了摸腕间的系统面板,摆烂值又涨了五百点,足够兑换易容丹了。
马车拐过街角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与此同时,西市码头的货船上,铁牛正蹲在甲板上擦玄铁刀。
他抬头望向夜空,乌云遮住了月亮,只漏下几缕微光。
江风卷着湿气扑来,他闻到了炸药的硝石味——就藏在货舱第三块木板下。
而在北凉王府西墙外的槐树上,李云飞正眯眼盯着演武场里晃动的灯笼。
他身边的暗卫递来情报:"世子去了迎春楼,演武场只有二十个护卫,青铜鼎下的地砖有撬动痕迹。"
李云飞的指尖抚过软剑的云纹剑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从前朝覆灭那天起,他就发誓要拿回玉玺,恢复大楚荣光。
而林默,这个看似废物的世子,不过是他棋盘中的一枚弃子。
"走。"他低喝一声,带着暗卫潜入王府。
月光被乌云遮住,他的身影消失在阴影里,像条蛰伏己久的毒蛇,终于吐信而出。
林默的马车停在迎春楼前时,楼里传来咿呀的琵琶声。
他整理了下衣襟,将蛐蛐罐往腰间一挂,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老鸨的笑声立刻响起来:"哎呦世子爷,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晚?"
林默笑着应了,目光却透过雕花窗看向西边的天空。
那里有片乌云正在聚集,像极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摸了摸袖中温热的追魂弩机括,心里默念:李云飞,你以为你赢了?
不,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