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黄豆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跳起来,手指着绿色华丽嫁衣,几乎破了音。
“二、二姑娘!这、这可是……正妻娘子才……才穿得的颜色!莫非……莫非您是要……是要去做那相国府的……未来主母了?!”
她被这惊天的转变砸得头晕目眩。
红豆手中的梳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用力摇头,“怎么可能!那乔二公子是个只知寻花问柳的草包白痴,咱们二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苏臻昭语气平静:“你们二人,今日随我,入萧府。”
“什……什么?!萧府?!”
红豆和黄豆如遭雷击,异口同声。
红豆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忧惧更深一层,“二姑娘!那、那萧大人……京中都传……传他心狠手辣,宛如修罗!执掌的又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阎罗事!仇家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绕几十圈了!比那草包乔二,只怕……只怕是更……更吓人啊!”
她想象着传说中的场景,小脸煞白。
黄豆的震惊过后,却是猛地涌上狂喜,兴奋地拍了下手,“红豆!你傻呀!”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咱们二姑娘是去萧府——做正头娘子!做主母!那身份!那权势!不比去相国府做个人人可欺的妾室强出百倍千倍?况且!”
她狡黠地眨眨眼,“萧大人看着咱们二姑娘那眼神……啧啧,我瞧着可……不一般呢!冷是冷了点儿,可那专注劲儿……”
红豆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那也叫不一般?他那眼神……凉飕飕的,活像瞧的不是活人,倒像是……像是给谁预备收尸一般,阴沉得紧!多看两眼都怕做噩梦!”
苏臻昭被红豆这生动的比喻逗得“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她摇摇头,将手中那件绿色嫁衣交给红豆:“好啦,莫要瞎想。安心替我梳妆,先把外头备好的那件……粉色的‘喜服’给我穿上吧。”
她指了指红豆之前放下的那个装着粉色嫁衣的包袱。
“红豆……想个稳妥的法子,放入我的喜轿。”
红豆点头:“二姑娘放心!”
黄豆此刻己完全转忧为喜,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她拿起妆台上两只精美的金累丝镂空喜鹊红宝石镯,工艺精湛,喜鹊栩栩如生,镂空处可见里面红宝石闪耀。
“二姑娘,戴上这个。”
黄豆轻声说道,“前两天,我听老爷还说过什么《礼记》有云,‘玄端玄裳,黄缨黄绶,金车玉勒,以象坤元。’虽说咱们……和萧大人,嗯,过程是奇了些,可这雌雄鹊鸟成双,镂空金玉相牵,正是寓意永结同心,白首不离啊!”
黄豆脑子一转,自家姑娘去了萧府,那三姑娘呢?
同时出门,吉时又一样。
二姑娘又备了这入萧府的嫁衣……这……这难道是……?
她猛地捂住了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三姑娘她……”
苏臻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竖起食指,轻轻贴在自己唇边:“嘘……”
与此同时,苏晚妙端坐于华丽的铜镜前,任由婆子丫鬟们精心打扮。
镜中映出一张妆容精致、几乎挑不出瑕疵的脸,顾盼间难掩春风得意。
她穿着一件繁复的翠绿织金锦缎嫁衣,袖口裙摆缀满了的东海明珠,在灯下流转着温润又冰冷的光泽。
金丝镶嵌的九翟冠沉甸甸地压在她乌黑的发髻上,额前垂下的赤金流苏轻轻晃动着,更添几分逼人的富贵。
她手中把玩着一柄嵌满五彩宝石的孔雀羽扇,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此刻,苏府正堂己被布置成喜庆的礼堂。
北面设了高高的龙凤呈祥屏风,屏风前摆放着两张黄花梨木的玫瑰椅,铺着大红的锦垫。
堂中摆放着精美的青花缠枝莲香炉,紫烟袅袅。
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和话题中心,都围绕上座的镇北大将军王蒙孟和王小将军王奇。
王家父子一身威武戎装常服,却硬生生将主位家主苏守玱的喜庆袍服衬得黯淡无光。
王氏更是容光焕发,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如潮水般的奉承:
“王老将军,恭喜恭喜!晚妙丫头嫁入萧府,真真是金玉良缘,举世无双啊!”
“大将军威名赫赫,此番回京,定要多盘桓些时日!下官府中备下薄酒,不知可有幸……”
“王小将军年少有为,英姿勃发,定能承继父业,再振我朝军威!”
恭维声此起彼伏,王氏笑容满面地应酬着。
而苏守玱,却像个局外人般被挤到了人群边缘,脸色僵硬地赔着笑,偶尔才有几个品阶不高的同僚上前敷衍地道声“同喜”。
终于,王氏坐到了苏守玱身边的另一张主位上。
苏守玱趁众人注意力还在王家身上时,冷冷地侧过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只有王氏能听见的低斥:“别忘了今天究竟谁是主家!”
王氏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理了理自己锦绣衣裙的袖口,仿佛没听见,更不屑回应。
苏守玱喘了口气,脸色铁青地独自枯坐在北尊位之上,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投向堂外那拥挤热闹却与他无关的景象。
不多时,鼓乐声骤然一变,更为庄重激昂。
“新妇到——!”
门口一阵骚动,在仆妇丫鬟的簇拥下,两位以精美大羽扇半遮娇颜的新嫁娘,步入礼堂。
苏晚妙身姿挺首,步履沉稳透着无形的得意,翠绿嫁衣上的珠光映着她骄傲的下颔弧线。
苏臻昭则微微垂眸,被红豆黄豆小心翼翼地扶着,身姿略显单薄,那身鲜艳俗气的粉色嫁衣在一片华贵中显得格格不入。
宾客们立刻涌上前,争相观看这罕见的同日出嫁场景,议论声陡然高涨起来。
“天爷,二姑娘穿这粉色……还真是做妾啊?”
“嘘!小声些!但……竟敢在娘家行这正娶三拜之礼?苏家这是……给相国府上眼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