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萧墨战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眼神里的阴鸷让苏臻昭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萧墨战手臂青筋显露,死死握住刀柄。
前世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
苏臻昭害死他全家,在大狱之中,把实情讲给一首把她当成亲妹妹的萧卿卿,萧卿卿当场气绝身亡。
即使如此,苏臻昭觉得还不够,便用刀在萧墨战身上一刀,又一刀的划下去,遍体鳞伤之后,又将虫子放在他身上撕咬,细小的毒虫从伤口处钻入他的身体。
苏臻昭的心真毒。
萧墨战的喉结加速滚动。
此时的苏臻昭有种恐惧感,她一步一步的后退,手微微发抖。
萧墨战则一步又一步的紧逼。
正常情况下,萧墨战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常人的反应应当是,首先,为嘲笑和怀疑,其次则是担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次,便是寻求解决办法。
但此刻的萧墨战完全不是这个套路。
他的动作、眼神不像是听到了一个预言,更像是曾经经历过,把现在的他比喻成从地狱里回来的恶鬼也不为过。
地狱里归来的恶鬼!
归来的恶鬼。
归来!
苏臻昭回忆起此前种种对话。
他曾经问过她,他们是否曾经见过。
他曾经问过她,是不是提前知道有肺瘟,所以才备好了药。
苏臻昭脑子飞快的旋转,所有这一切,只能有一个解释。
萧墨战是重生的!
萧墨战亲身经历过那场屠戮,他的姐姐是被她当着他的面,活活气死的。
他自己是被她一刀又一刀,如同凌迟一般。
她又将毒虫撵爬在他身上,肆意的吸血。
他亲眼看着他全家人的头颅,被刀一一砍下,滚落到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苏臻昭想逃,可感觉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了。
不,不,不。
苏臻昭拼命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到稳定情绪的蛛丝马迹。
她是穿越者,她不是她。
可萧墨战不会这么认为啊!
不对。
如果萧墨战要复仇,早就将她大卸八块了。
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对萧家任何人做出过任何不利的事情。
萧墨战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其实是穿越者,他不会想到的。
自己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与他前世的过往。
这是她的生机。
总有一天她会亲口说出她不是她!
萧墨战迅速将苏臻昭抵在石椅之上,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苏臻昭后腰重重磕在冰冷的汉白玉石椅上,寒凉水雾浸透薄衫,双手紧握住萧墨战掐住自己下颚的手腕,想要把他掰开。
但这一动作,似乎让萧墨战更加不满。
萧墨战另一只手扣住苏臻昭双手手腕,将它们举过苏臻昭头顶。
前世刑台的场景在他瞳孔深处灼烧,指腹却不由自主地着苏臻昭手腕处细腻的肌肤。
萧墨战的声音低沉而阴鸷,“看着我!苏二姑娘,曾经做过什么?”
苏臻昭仰头望进那双蒙着黑雾的眸子,微微说道:“萧大人,希望我做什么?你看不到吗?救死扶伤而己。”
“苏二姑娘,左顾而言他,真是好本事。”
苏臻昭感受到桎梏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让她微微吃痛。
“萧大人说笑了,难道京城的肺瘟不是我治好的吗?人都还在惠民局领药,萧大人却在这里质疑我,萧大人究竟想说什么?民女不懂。”
萧墨战贴近苏臻昭,在它耳边说道:“那就说说,苏二姑娘如何做到未卜先知的!”
萧墨战瞥了眼身旁养着睡莲的池缸,倒影里他们的黑发与绯红裙摆在波纹中交缠。
很快,萧墨战的目光又重新注视着苏臻昭的眼眸。
苏臻昭严肃而认真,更像是劝说一位不想治病的患者,“萧大人,我说过了,我会看相,上次给大人看相时,就发现了有点问题,只是当时的迹象并不明显,有些怀疑,并未向萧大人禀明,这次我迹象显示的更加明显而己,萧大人,你有厄运。”
苏臻昭绝不能向萧墨战表现出自己笃定地知道未来走向,因为按照萧墨战的认知,只会将她当作是重生之人。
苏臻昭重生,总要为前世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不是原书中苏臻昭,她是她自己。
苏臻昭再次说道:“萧大人,当务之急,你我联手,才能逃脱厄运,你助我,我也助你,互利互惠,互不相欠。”
萧墨战把苏臻昭下颚掐出了红印。
指节猝然松开半寸,拇指无意识起那道绯色掐痕。
"为何不躲?"萧墨战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淬着冰渣,掌心却诚实温柔地托住她后脑。
既然前世的苏臻昭是灭门案的参与者,自然知道那些与敌国的通信是从哪里来的。
更何况,这一世的苏臻昭暂时没有对他和萧家做出任何不利的事,而且在极力摆脱沈声衍的纠缠。
至于互不相欠?
苏臻昭,你欠我太多!
需要生生世世来还!
萧墨战站起身,声音依旧清冷而阴鸷,“好,那我倒要洗耳恭听,我萧家有何厄运?”
苏臻昭缓缓起身,刚才被萧墨战压在石椅上,实在不舒服,感觉腿脚发麻。
苏臻昭抖了抖腿,又揉了揉脚踝。
“苏二姑娘,你再不说,沈声衍只怕快醒了。”
苏臻昭抬起头,看着萧墨战,“萧大人,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有人向你举报在檀香馆,多人聚众吸食‘幻气’。”
萧墨战怎么可能不知道,印象深刻。
檀香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去消遣的人非富即贵。
檀香馆主要经营策略就是别人没有,他有。
用猎奇的心理,来显示达官贵人们的与众不同。
久而久之,聚集了一批官场之人。
这让圣上感到不安,手下的臣子倘若一心,他这个帝王就不好做了。
而萧墨战的目标则是监视每一个在檀香馆的人,他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幻气’是我朝所不能容忍的,任何人不得吸食,律法规定,轻则流放,重则死刑。
萧墨战接到举报后,便带人入了檀香馆。
可檀香馆里,只有相爷的大儿子乔仲隐,当时他神情涣散,口出狂言。
原本他殿试成绩不差,相爷想把他引入翰林院,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圣上震怒,立刻下旨,让乔仲隐永远不得入仕。
相爷也被罚禁足在相府三个月。
当时这件事,首接让檀香馆关闭,至今都未能开张。
萧墨战点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