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战走后,苏臻昭赶紧脱下他沾血的官袍,扔在地窖入口,一脸嫌弃。
一鞭破空声炸响海棠阁。
苏皓月攥着乌木马鞭冲进院落,“苏臻昭!你给我滚出来!”
“大姑娘消消气……”一小丫鬟扑通跪地,这几天苏臻昭和黄豆不在,她是从其他院新调来临时照顾甄氏的。
小丫鬟话未说完就被鞭梢抽得滚在青砖上。
廊下八哥惊得扑棱翅膀。
“你算个什么东西,才来苏府没几天,就敢与我置喙!我看你是皮痒了!”
又一记马鞭甩在小丫鬟身上。
苏皓月带着小厮、婆子们冲进甄氏所在的屋内。
“苏臻昭,想死就吊死在自个儿房梁上!”苏皓月抬脚踹翻地上的鼓凳,鼓凳滚落到墙根,“从惠民局跑出来,是想拖累全家,让全家都去陪葬吗?”
“苏大姑娘……”
竹帘轻响,甄氏虚弱地扶着门框,“究竟怎么回事?”
咻!咻!咻!
连续三道马鞭抽在甄氏脸上。
三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绽开。
甄氏虚弱,吃不住力,踉跄撞上紫檀博古架,博古架上的珐琅彩梅瓶应声掉落碎裂。
“好个母女情深!”苏皓月攥住甄氏发髻,翡翠耳坠撕扯着渗血的耳垂,“我倒要瞧瞧,苏臻昭能躲到几时!给我把甄氏往死里打!”
一时间,棍棒还未落下,却得了数声惨嚎。
萧墨战振袖收势,五六个小厮叠罗汉般被摔到院中。
看热闹的婆子们也跌坐在地上哀嚎。
萧墨战穿着白色交领中单,冷笑道:“苏大姑娘的《女诫》怕是抄在狗肚子里了?素问大姑娘为大家闺秀,京城贵女典范,怎么更像市井流氓,哦,我想起来了,难不成苏大姑娘因为牡丹宴技不如人,败给花魁,走上邪路,其实大可不必,就算苏大姑娘赢了花魁,相国府还是会退婚的。”
萧墨战的嘴像淬了毒一样,一刀又一刀的划在苏皓月心上。
苏皓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又发青,拼命咬着后槽牙,攥着马鞭的手,骨节发白,手指微颤。
这时,小丫鬟把甄氏慢慢扶起,从柜子里拿出药膏给甄氏涂抹起来。
她向萧墨战微微点头,微的无人能察觉。
苏皓月憋着气,理论道:“苏臻昭抗旨,连累全家,她不该打吗?她的小娘教子无方,不该挨打吗?她们是奴,我是主,我不能打吗?”
萧墨战淡淡地说道:“让苏大姑娘失望了,我以为苏大姑娘熟读百书,是有点脑子的,今日看来,并非如此,一个弱女子怎么敢抗旨,你敢吗?”
苏皓月愣在一旁。
是啊,苏臻昭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抗旨。
不用说她了。
几品官职也不敢抗旨啊!
外祖父手握兵权,得到圣上允许才敢回京,即使回京,除了带着两三个亲信,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带回。
可外面的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分明说的就是苏臻昭抗旨了啊。
抗旨就会被抄家灭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苏皓月惊恐地看着萧墨战。
月影在青砖上摇曳。
苏皓月攥着马鞭的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她看到萧墨战手中的刀映着冷光,正用刀刃正漫不经心拨弄着自己垂落的发丝。
喉间忽然传来刺痛,温热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她这才惊觉刀刃己然嵌入皮肉。
“哦?苏大姑娘猜到了?是我逼迫苏二姑娘抗旨的,在我的胁迫之下,她也只能如此,不过,我很好奇,苏大姑娘遇到相同的情况,有何反应?”
萧墨战突然轻笑出声,刀锋随着笑声细微震颤,刀刃在苏皓月的脖颈上又划出一道血痕。
苏皓月无法控制的浑身发抖,马鞭落在地上,自己也跌坐下去,萧墨战阴鸷的嗓音轻轻传到自己的耳边。
“抖成这样?不如我帮你把腿骨敲断,让小厮抬着轿子送你出去?”
苏皓月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泪水在青砖上洇开深色水痕。
她扶着门框试图起身,却发现罗裙下摆己被失禁的温热浸透。
萧墨战忽然抬靴,碾住她逶迤在地的裙角,嗤笑道:“苏家嫡长女当真好颜色,吓得失禁的模样倒是比平日端庄样子生动百倍。”
刀第三次抵住喉头时,苏皓月终于连滚带爬扑向门口。
月光将她的影子扭曲成怪诞形状,每走三步便要扶着廊柱干呕。
身后传来刀刃刮擦青石的刺耳声响,混着萧墨战慵懒的催促:“再磨蹭,我就把你剥光了挂在城门上,让全城看看苏氏贵女是怎么爬着逃命的。”
萧墨战轻轻地挽了一个刀花,院中小厮和婆子们见状,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地出了海棠阁。
众人离开后,萧墨战刀收鞘,负手立在院中。
甄氏身边的小丫鬟,将甄氏安抚好后,走到院中,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大人!”
“云雀,起来吧,身上的伤如何了?”
小丫鬟起身,说道:“多谢大人关怀,云雀自小习武,那点力度,伤不到我。”
“我要你长期潜伏在海棠阁,海棠阁中任何情况,无论大小,务必告知于我。”
“是,大人,云雀在苏府名叫蒜蓉。”
“好,还有,不要让甄氏受伤。”
“云雀明白!”
“去吧。”
————
荷凝轩,苏皓月的院落。
苏皓月裹着被子,神情涣散,缩在床角,浑身发抖,披头散发,不让任何人靠近,不一会儿,床铺又温热了一大片。
口中喃喃说道:“他说,他要把我扒成猪肉一般,挂在城墙上。”
一旁王氏的哭嚎声刺进苏守玱的耳膜,更加让他心烦意乱。
王氏哭道:“咱们家究竟造了什么孽啊,他,他萧墨战凭什么过来欺负我女儿,你这个西品官员,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给女儿出气!”
苏守玱从下人嘴里听到萧墨战是怎样在苏皓月脖颈上行凶,就想起去年秋决时,萧墨战当着他这个谏议大夫,慢条斯理地削断死囚三根手指的模样,那场景,他至今忘不掉。
苏守玱指尖发抖,吼道:“你还有脸说!难道不是你纵容她去找萧墨战的!萧墨战什么人啊!杀人不眨眼,你以为他那玉面阎罗的绰号是白得的!”
苏守玱心烦,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二姑娘居然抗旨。
侍卫马军司半夜围了苏府,他就是想入宫辩驳,求恩赐也没有机会。
现在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萧墨战还在海棠阁,定要让那对母子好看。
苏守玱的目光落在素帐上,更加忌讳,嘶哑喊道:“来人,快!把外面那些素帐全部拆了,都拆了!没死人,用什么白幡!挂这些催命符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