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医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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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苏州东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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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穿书之医妃倾天下
作者:
用户98303762
本章字数:
8304
更新时间:
2025-05-30

秋雨叩击南马镇木雕坊的槅扇,松烟与樟木香在中交织。徐承安跪坐在老案前,指尖抚过"松壑云泉"挂屏的虫蛀处——去年洪峰带来的百年樟木,树心蛀洞被他雕成茅屋漏窗,蛀痕边缘的天然皴裂恰似董源笔意。学徒阿虎抱着新购的西洋弹簧刻刀入门,黄铜机簧映得满室木胎黯然。

"师傅,杭城木器行送来英吉利刻刀,说是能雕工整的卷草纹..."少年话音未落,徐承安的平刀己没入树皮肌理。歪斜的刀痕顺木结走势游走,恍若山风撕裂苍松。他忆起苏州博物馆的清代"渔樵问答",匠人留于柴担的未透木茬,百年后竟似风雨中飘摇的草绳,比严整刀工更得生气。

榆木柜吱呀开启,沉香裹着往事涌出。柜底三十年积攒的"败作":学徒时失手崩缺的"刘海戏金蟾",却在断茬处现出琥珀色树胶,恰似金蟾吐纳的宝光;大徒弟劈裂的"兰亭雅集",裂缝掠过王右军衣袂,反添吴带当风之韵;最深处是亡父遗留的半截梁木,虫道里嵌着未清的碎屑,"虫儿尝过有可行性,顺着它们的路数下刀,方得活气。"

"去东白山阴寻雷击木。"徐承安握紧祖传黄杨木槌,铜箍处的手汗凹痕泛着微光,"带山藤筛,莫弃虫蛀碎屑。"少年们冒雨离去时,他拾起段漩涡纹树瘤,年轮在瘤结处翻卷如浪,正合雕作溪涧怪石。

西洋刻刀在坊内铮鸣三日。阿虎雕的"缠枝莲"齐整如印版,莲瓣弧度分毫不差,却似离土的花尸。老匠人按住少年手腕:"换三角刀,随木纹走。"刀刃切入瞬间,木理牵引着莲瓣俯仰——某处因凸纹收窄,恰成菡萏初绽之态,毛边经砂纸打磨后,竟似凝着晓露的绒毛。

髹漆用的是光绪年间的陶瓮,陈漆沉淀着祖辈调入的辰砂。徐承安指点阿虎用柘木搅动漆液:"莫滤净木屑,这是古木与漆对话。"当赭色漆浆渗入蛀窗,深浅斑驳如岁月烟痕,树心结疤透出琥珀光,恍若茅舍摇曳的烛火。

杭商携机雕花板验货那日,徐承安正修补"金蟾"崩爪。金粉沿木纹聚散,蟾身竟显跃动之势。商人抚着光洁的机雕纹赞叹:"这般工整,足销外洋。"却在见老挂屏时失语——雷击木的焦痕与刀凿浑然一体,蛀孔漫出山雾湿气,松针因木理疏密自成浓淡,仿佛能听见林间滴露。

"您看这机雕..."商人叩击花板,声若击瓦。徐承安取下梁间曾祖所雕"寒江独钓",开裂的木纹令钓线似在风雨中震颤:"虫蛀、雷痕、木结,皆是天工画稿。你看这莲瓣收势——"他指向阿虎新作:"可像易安居士'红藕香残'的'残'字?机工不识残缺里的风骨。"

暮色漫进雕坊,徐承安望着为雷击木上漆的阿虎,忽记亡父遗训:"木雕非人琢木,乃木导人刀。留三分天缺,是予古木吐纳之隙。"西洋刻刀在墙角泛着冷光,却照不亮漆瓮旁那截蛀木——虫洞吸饱熟漆,在昏暗中流转温润,恰似千年窑变的釉色,是古木与匠人血脉相认的印记。

镇湖秋雨沿绣架竹骨滑落,丝线上的水珠如缀在沈周山水间的晨露。沈静姝执羊毫勾勒"荷香销夏图",故意在叶缘留毛边水渍——效南田翁渍染法,待丝线叠绣时,此处自会晕出青碧深浅,宛若莲叶承露。学徒阿巧抱着机纺"百蝶图"踉跄入门,经纬死板的蝶翅在油灯下泛着生涩冷光。

"师傅,浒墅关丝坊不再供水窠茧了..."少女鬓角雨珠滴落,"他们说带色斑的茧子是次品..."笔锋在荷茎处顿出墨团,却成残叶断梗之趣。沈静姝忆起太湖渔姑裙上莲蓬,未劈丝的粗线反显籽粒饱实。

推开樟木衣桁,霉味混着旧日气息。底层压着廿载"败绣":及笄之年绣废的"鸳鸯",因劈丝不匀反得游弋之姿;大弟子阿芸的"秋海棠",线结恰似霜打蔫态;最深处是母亲未竟的"寒山钟月",飞檐处断线如将逝钟声。

"备舟,往光福野桑林。"沈静姝取出包浆温润的青铜绷架,"寻食野果的紫斑茧。"三日后乌篷载回棘丛中的灰紫茧,粗粝茧衣刮手沙沙响,斑痕若吴道子泼墨。

"这般糙茧,缫丝机怕要断百回。"阿巧蹙眉。沈静姝却取荷露浸茧:"机丝求匀净,吾等要活气。"当茧衣层层化开,生丝现出天然粗细与紫斑,老绣娘拈起斑驳丝絮:"此乃野桑魂魄,机染难摹。"

上绷时嘱阿巧:"莫盯画稿,须观心塘。"绣针游走,野丝时疏时密——某处忽断,留半寸素缎。沈静姝轻笑:"此乃蜻蜓点水痕。"补上数针石青,丝线偏斜恰成风荷曲茎。叶缘"抢鳞"因丝粗而生渐变,似晓雾润翠色。

申城买办验货那日,青布掀开满室寂然。渍染水痕现宋人墨韵,断丝留白若鱼纹,菡萏紫斑粗粝对比缎光,竟得八大山人孤高之致。买办抚过机绣蝶翅长叹:"巴黎蕾丝亦不及此间真气。"指瓣尖紫晕:"此针若衡山秃笔点石青,在石田卷上描夏荷!"

暮色漫入绣阁,沈静姝调着最后针脚。阿巧忽见断丝处在夕照中似栖流萤,野丝糙涩恰如真荷叶肌理。窗外贩丝汽船呜咽,惊飞栖架的粉蝶,而绣针仍在私语——唯顺天工者,能闻巧匠与造化的和弦。

歙县秋雨浸着墨香漫入胡开文墨庄,天井石板积墨晕成米氏云山。程徽音对光端详新制"玄玉光",机压墨面平整如鉴,金粉松纹呆板似印,呵气不闻松烟沉郁——此乃津门墨坊"改良墨",炭灰兑鱼胶,击之铮然若铁。

"师娘!休宁松林又伐二百亩!"学徒阿墨撞开雕门,竹篓枯针簌簌,"洋商伐古松熬沥青..."墨锭铿然落砚,溅墨掩住《墨经》"松烟为上"句。程徽音望着少年腕间松脂灼痕,忽记翁舅遗言:"烟是松魂,胶乃檀骨,失却山林气,墨即成灰。"

启西厢榆木匮,陈墨气息扑面。底层漆匣藏卅载"残墨":夫婿初学所制"松雪堂",裂如冰纹却研有瓷音,墨色自生蟹爪;大徒错兑朱砂的"醉红",艳带蔷薇息,写魏紫姚黄反胜正色;最底是翁舅"断纹墨",裂若徽山龙脉,百年纸素犹泛宝光。

"套车往白岳深山。"程徽音捧出祖传松烟臼,臼壁裂纹记着先人捣杵春秋,"寻雷殛老松,带焦心者。"三日后驴车运回霹雳木,焦纹如金蛇走竅,烟尘扬起时挟着未烬暖意。

和胶时阿墨持量杯欲按《墨法数诀》,程徽音挥落玻璃器:"胶性须手心相度!"歙县老檀胶倾入松烟,木杵在陶缶划弧,烟胶冷热交淬渐凝墨团,表面气泡如黄山云隙:"此乃松魂喘息。"

梨木墨模己传五代,型纹微泐令墨锭边带天然钝角。程徽音命阿墨手修模线:"机模过死,墨当如山溪卵石。"新墨脱模,松针因模泐而疏密自成,底留木纹若山峦拓印。

津商携机墨来访日,程徽音正补"断纹墨"。忽闻机墨磨砚声尖利如铁刮石。"敝墨色稳质坚..."商贾举着泛青墨锭。老制墨人却推砚示墨,松烟檀胶在宣纸上晕出淡淡山影:"死墨岂配徽宣活气?"

商人车马远去后,程徽音钤下"墨魂"印。朱砂混着烟胶,沉艳如古画丹霞。阿墨见案头墨锭或带砂痕或显模泐,个个温润如含云霭。

天井秋雨叮咚,老匠人抚着捣臼裂纹顿悟:当机墨算计炭胶比例时,徽墨魂魄正藏在带脂烟炱、应胶性的千杵中,在匠人对山林的敬畏里。如眼前"玄玉光",那些被视作瑕疵的断纹砂粒,终将化作令墨客倾倒的千年魂灵。

墨庄"胡开文"匾在雨中微晃,金漆虽斑驳,却比洋墨的艳光更沉厚。程徽音收墨入匣,香气渗过漆隙,与远山松涛雨雾交融——此乃愿待烟沉胶醒者,方得酿就的天地墨魂。

括苍山秋雨沁入龙窑的膛壁,将八百年的窑汗晕成青灰色溪流。章青禹俯身查看新出的梅子青釉碗,电窑烧制的釉面平整如湖,却失了柴窑火痕勾勒的远山轮廓——这是宁波瓷厂送来的样品,用煤气控温的流水瓷,叩之清越如银铃,却再不见"铁足金丝"的古意。

"师父,大窑村的松柴又被洋行订空了!"学徒阿瓯顶着竹笠撞进窑棚,蓑衣滴落的水珠在匣钵堆里溅起青烟,"说是要炼什么松节油,连老雷劈木都截成了劈柴..."章青禹手中的素胎倏然落地,在《陶说》残卷上跌出冰裂纹,恰好掩去"青瓷尚玉质,窑变贵天成"的朱批。他望着少年冻裂的指尖,忽记起开窑时祖父的吟唱:"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推开窑神庙的柏木龛,陈年窑土的气息裹着香灰倾泻。龛底陶瓮里封存着三十窑"败器":少年时烧裂的凤耳瓶,冰裂纹爬满瓶腹却映得釉色如春水初融;师兄烧过头的莲瓣碗,积釉处垂若蜡泪,反现出钧窑紫斑的瑰丽;最深处是祖父熄火的最后一窑,未启的匣钵里躺着带烟熏火痕的残盏,老人临终前说:"龙窑是活的,火蛇游过的道,才是青瓷的骨。"

"套筏子,去瓯江源寻水碓泥。"章青禹取出祖传的陶耙,木柄己磨出深褐包浆,"要经霜打过的紫金土,带着冰碴的。"三日后竹筏载回泛青的冻土,碓房水轮吱呀声中,陈腐三年的老泥苏醒,在练泥池里泛出雪融般的微光。

拉坯时,阿瓯盯着规整的模尺皱眉。老匠人却劈手夺过铁尺:"手即是矩!"旋车上的泥团随指掌起伏,器壁在离心间自然收放——某处因泥中冰碴突陷,胚体微凹如倦荷低垂。章青禹轻抚凹痕:"这是瓯江水打的旋儿,留着。"

施釉的辰光,少年按配方调着钴料。章青禹掀翻釉桶,抓起把草木灰撒入釉浆:"龙泉釉色不在方子,在天时。"当青釉淋上陶胚,灰粒在釉中游成絮状,恰似山岚掠过初晴的瓷胎。窑门将闭时,他特意在匣钵间撒了把粗盐,烟气顺着盐粒蒸腾的孔隙,在釉面蚀出蝉翼般的纹路。

宁波商人带着煤气窑茶具来访时,章青禹正在修补冰裂纹胆瓶。他用陈年釉浆填补裂隙,青汁在开片处洇染,恍若早春溪流解冻。商人叩击光洁的工业瓷盏:"声如编钟,形合数术,这才是新派佳器。"老窑工却捧出祖父的烟熏盏,窑汗在盏沿凝成琥珀色:"你听这柴烧盏——"盏底残茶忽起松涛声。

暮色漫过龙窑三十六阶,开窑的雾气与山雨缠绵。阿瓯抱出的梅子青碗令商人失语——釉面火痕走成云山折带皴,冰碴凹痕处积釉若潭,粗盐蚀出的纹路间,竟有虹光流转。最妙是那歪斜的碗口,因拉坯时的震颤生出涟漪般的弧线,注茶时水纹与器形共鸣,仿佛捧着一汪流动的碧泉。

"这瑕疵..."商人指尖抚过冰裂纹。章青禹将柴窑残片浸入茶汤,开片在热雾中绽出新的青痕:"当年章生一兄弟烧哥窑,正是追窑变不及,方得金丝铁线。你看这裂纹——"他指向烟雨朦胧的括苍山:"可像黄公望《富春山居图》里的披麻皴?"

夜雨敲打窑棚时,阿瓯在修补水碓的槌头。章青禹望着龙窑吞吐的火光,想起开窑祭文里的唱词:"泥有骨,火有魂,三分人功七分天。"煤气窑的蓝焰在远处闪烁,却照不亮匣钵里那摞粗陶——施釉时漏刷的碗胚,经龙窑淬炼后,漏釉处竟似被山月吻过的留白。

秋雨渐沥,老窑工在窑神庙添了新香。八百年的龙窑在雨中呼吸,每一道冰裂纹都在生长,每一缕火痕都在游移。当工业瓷在恒温中凝固成永恒的死色时,柴窑青瓷正借着雨气与时光,继续着永不落幕的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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