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走出马媒体大楼时，春末的风卷着法桐新叶的清香扑来。
她捏着西装口袋里的U盘，指节因用力泛白——主编最后那句“联合了几家外资”像根细针，正扎在她昨晚与沈砚讨论的“沈氏海外医疗产业园”项目上。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张私家侦探的来电。
三天前她托对方查林月最近接触的第三方机构，此刻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声：“林小姐，戴公关公司有点问题。他们近三个月的流水里，有两笔五百万的进账，收款方是‘明远置业’旗下的空壳公司。”
林浅脚步一顿，停在大楼前的喷泉池边。
水面倒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她望着波纹里自己微颤的眼尾，忽然笑了：“张叔，能定位到戴公关的财务室吗？”
“要硬闯？”电话那头的烟锅响了两声，“他们顶楼有监控，后门保安每小时巡逻一次。不过...”张侦探压低声音，“半小时前我让徒弟送了箱快递到前台，签收单上签的是‘戴总秘书’——财务室在左数第三间，门禁密码是6位数字，前两位是戴老板女儿的生日。”
林浅摸出包里的丝巾，将栗色长发利落盘起。
她对着喷泉水面调整胸牌——李闺蜜半小时前刚用3D打印机伪造的“恒远咨询”工作证，照片是她去年在投行实习时的证件照，此刻被阳光照着，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李姐，掉头去淮海中路89号。”她坐进副驾时，李闺蜜正咬着棒棒糖转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她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比了个OK：“早把车停在戴公关后门巷子里了，你要的橡胶鞋套在脚边，监控盲区的路线图发你微信——那老女人的公关公司装修得跟冰窖似的，冷气开得能冻死人。”
戴公关的玻璃门在林浅面前滑开时，前台小妹正对着手机笑。
她的社交洞察力瞬间捕捉到对方耳后淡粉的樱花香——和林月常用的沙龙香不同，是某快消品牌的春日限定款。
“您好，恒远咨询的林助理，和戴总约了十点谈项目。”林浅递上胸牌，余光瞥见前台电脑屏幕上的排班表：保安巡逻时间10:15、10:45...
前台小妹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林浅注意到她无名指根有圈淡白的戒痕——刚离婚的女人，对“恒远咨询”这种大公司的人总多三分讨好。
果然，小妹笑着指了指电梯：“戴总在顶楼会议室，您先去财务室拿份数据？王会计说资料都备好了。”
财务室的门禁滴的一声打开时，林浅的后颈渗出薄汗。
她反手锁门，目光扫过整面墙的文件柜——最下层第三个抽屉的锁眼有新刮痕，是张侦探徒弟的“快递”留的记号。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抽屉边缘，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小刘，把这个月的舆情报告送戴总办公室。”是戴公关老板的声音，带着常年抽烟的沙哑。
林浅迅速闪到文件柜侧面，透过玻璃门的缝隙，看见穿藏蓝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经过，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倒计时。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扯出抽屉里的牛皮纸袋。
封条上的骑缝章是“明远置业”，打开的瞬间，一沓合同复印件滑落——林月的签名在“舆论攻击执行确认单”上格外刺眼，还有陈明远的私人账户流水，每笔五百万的转账都备注着“林浅黑料”“沈氏负面”。
最底下是份英文协议，甲方是“明远置业”，乙方是“北美医疗资本集团”，条款里“沈氏海外产业园土地评估价压至三折”的条款让她呼吸一滞。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沈砚的消息：“法务部截获林月团队今晚要发的通稿，标题是《沈氏医疗产业园涉嫌土地侵占》。”林浅捏着文件的手青筋凸起，她迅速用手机拍下所有资料，刚要合上抽屉，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右下角弹出红色提示：“检测到未知IP入侵，正在尝试访问本地磁盘。”
是何黑客！
林浅想起主编说过的“受雇入侵电脑”，她迅速拔掉U盘接口，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社交洞察力让她瞬间回忆起上周沈砚教她的防火墙设置——箭头键左移三次，回车，输入“SY2023”——屏幕上的入侵进度条在98%处卡住，弹出一行乱码。
她快速截图保存，又在日志里找到对方IP地址，用便签纸记下：192.168.3.xxx。
“咔嗒”一声，门锁被转动的声音惊得林浅心脏漏跳一拍。
她抓起文件袋塞进外套内袋，抄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数据己核，十点半会议室见”，转身时撞翻了垃圾桶。
门被推开的瞬间，她刚好弯腰捡起垃圾，抬头露出职业微笑：“王会计？戴总让我来取资料，您看...”
穿碎花裙的中年女人愣了愣，目光扫过白板上的字，又看了看她的胸牌：“恒远的？我刚去茶水间了，资料都在抽屉里，你拿完锁门就行。”
林浅走出戴公关大楼时，李闺蜜的车己经停在巷口。
她坐进后座，将文件袋塞进脚垫下的密码箱，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还泛着红——不是紧张，是兴奋。
手机屏幕亮起，沈砚的新消息：“我在你家楼下，带了汤。”
晚风掀起车窗缝隙，吹得文件袋边角沙沙作响。
林浅摸着内袋里的便签纸，上面的IP地址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
她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阁楼看的《星图》——最暗的星芒，往往藏在最浓的阴影里。
密码箱的锁扣“咔”地一声合上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林浅摸出手机给沈砚回消息：“等我十分钟。”车转过街角，她瞥见后视镜里戴公关的玻璃幕墙，像面巨大的黑镜子，正将城市的灯火割裂成碎片——而那些碎片里，有她要拼凑的，最锋利的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