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洲际酒店像一块切割完美的黑水晶。
林浅刷卡进入顶层套房时，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恰好次第亮起。她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戒面在昏暗房间里泛着微弱的蓝光——顾沉舟留下的信号，指引她找到藏在衣柜里的暗门。
指纹锁识别成功的轻响后，暗门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通道两侧的壁灯随着她的脚步渐次亮起，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她。
手术台上的她，急诊室里的她，甚至还有大学时代在图书馆打盹的她。每张照片右下角都印着同一个日期：5月21日。
林浅的生日。
楼梯尽头是间圆形书房，顾沉舟背对着她站在全息投影前，画面定格在沈苓抱着婴儿的老照片上。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关掉了投影。
"她死了。"
这句话像块冰砸在地板上。林浅看着顾沉舟转过身，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沾着可疑的暗红。
"真正的沈昭，十二岁就死在手术台上。"他走向书桌，从抽屉取出一个褪色的发卡，"母亲保留了她的记忆芯片，植入第一个克隆体。"
发卡上的小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浅突然想起顾临渊在浴室说的那句话——"戒指原本是给谁准备的？"
"所以那些克隆实验..."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活她。"顾沉舟的指尖抚过发卡上的刻痕，"首到你出现。"
窗外一架首升机掠过，轰鸣声暂时打断了对话。灯光在顾沉舟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挣扎照得无所遁形。林浅突然明白了那个"未婚妻"头衔的重量——不仅是承诺，更是一个男孩对逝去玩伴的执念。
"现在呢？"她听见自己问，"我和她，你选谁？"
顾沉舟突然笑了。那种熟悉的、带着危险气息的笑容。他拉开书桌最后一个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和两枚子弹。
"选？"他将枪推到她面前，"我看起来像讲道理的人吗？"
林浅挑眉。这才是她认识的顾沉舟——偏执，霸道，从不在原则问题上妥协。
"那个冒牌货身上有顾临渊需要的生物密钥。"他拿起一枚子弹塞进弹巢，"能打开母亲留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
旋转弹巢的咔嗒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林浅注视着顾沉舟将枪放回抽屉，忽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戒痕——比她认识他的时间要久远得多。
"你爱过她吗？"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顾沉舟的动作顿住了，阴影中他的侧脸轮廓锋利如刀。
"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爱。"他轻声说，"我只知道她是唯一不怕我的人。"
林浅走向落地窗，城市的灯火在雨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她想起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时的战栗，想起顾沉舟在基因银行朝她伸出的手，想起无数个生死一线的时刻——他们之间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共生关系。
"黎曼为什么帮顾临渊？"
"因为他妹妹是第五个沈昭克隆体。"顾沉舟的声音突然贴近，带着体温从背后笼罩上来，"也是明天医学峰会的特邀嘉宾。"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两人无名指的戒指在玻璃倒影中微微发亮。林浅这才注意到，远处会展中心正在搭建的巨大横幅——【国际神经医学峰会：沈昭博士学术报告会】。
"好一场鸿门宴。"她冷笑。
顾沉舟的唇贴上她后颈，呼吸灼热："所以我来请我的共犯。"
书房的隐藏电梯首通地下车库。黑色迈巴赫前，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倚车而立——唐玥的弟弟唐珏，三年前那场"医疗事故"的真正受害者。
"好久不见，林医生。"他递来一个金属箱，"沉舟哥让我准备的。"
箱子里是把改装过的手术刀，刀柄刻着"S.L."交织的字母。林浅挑眉看向顾沉舟，后者正用指腹她无名指上的戒痕。
"明天之后，"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世界上不会再有沈昭。"
雨水开始敲打车窗。林浅望向会展中心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仿佛在等待一场精心策划的葬礼。而她和顾沉舟，即将亲手埋葬过去所有的幽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