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的鲜血浸透了林浅半边衣袖。
地下通道的应急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瘸一拐地向前延伸。林浅架着他沉重的身躯，鼻尖萦绕着血腥与雪松交织的气息，耳边是他压抑的喘息声。
"左边...第三个通风口..."
顾沉舟的声音虚弱得不像话，可扣在她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林浅踢开锈蚀的栅栏，狭小的维修通道像巨兽的食道般黑洞洞地张着口。
"你先进去。"她试图掰开他的手。
"一起。"
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固执。林浅知道争辩无用，只好半拖半抱地带着他挤进通道。金属边缘刮擦着顾沉舟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通道尽头是间废弃的监控室。林浅踢开积灰的转椅，将顾沉舟安置在控制台前。他失血过多，唇色苍白如纸，可眼睛却亮得吓人，首勾勾盯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密码..."他艰难地吞咽，"试试我们的..."
林浅突然吻住了他。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和不顾一切的狠劲。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扩大，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吞噬殆尽。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
"不是现在。"林浅抹去唇上的血迹，"等你不会死在半路上的时候再说。"
她利落地撕开他的衬衫，伤口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三公分长的刀伤，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GH-18的毒素？"
顾沉舟轻轻点头，冷汗顺着下颌滴落。林浅从作战服暗袋取出Neuro-7试剂，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可能会疼。"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怕疼？"
注射器推到底的瞬间，顾沉舟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他死死攥着林浅的左手，婚戒硌得两人指骨生疼。药剂与毒素在血管里厮杀，他的瞳孔开始不规则地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
林浅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沉舟——脆弱，真实，毫无保留地将痛苦展露在她面前。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算无遗策的男人，此刻正将性命交到她手里，就像交付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为什么？"她突然问。
顾沉舟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嗯？"
"为什么是我？"林浅的指尖抚过他滚烫的额头，"你明明可以找更听话的搭档。"
监控室的屏幕突然亮起，蓝光照亮顾沉舟苍白的脸。他低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仁和医院急诊科，医闹现场，她迎着拳头扑向孕妇的模样。
"那时候我就知道..."顾沉舟的声音越来越轻，"能杀死我的...只有你..."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头慢慢滑落到她肩上。林浅抱紧他发烫的身体，听着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突然明白了那个始终被自己忽略的真相——
顾沉舟穷追不舍的从来不是GH系列的秘密，而是那个敢与他刀锋相向的灵魂。
监控屏幕闪烁两下，跳出一段自动播放的录像。画面里年轻的沈苓抱着两个婴儿，轻声哼着摇篮曲。镜头外传来林父的声音："确定要这么做？一旦启动就再也..."
"他们值得拥有选择的权利。"沈苓亲吻婴儿的额头，"而不是作为实验品度过一生。"
录像戛然而止。林浅凝视着黑下去的屏幕，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脸颊。怀中的顾沉舟在昏睡中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保险柜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有些锁，注定要由两颗心一起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