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文件油墨的味道，在会议室里凝结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浅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开的病历本像是一纸判决书。院长推过来的停职通知上，"医疗事故"西个字被加粗标红，刺得她眼眶发疼。
"患者家属坚持起诉，董事会压力很大。"院长避开她的视线，"你先休息两周，等调查结果出来..."
"哪一步操作违规了？"林浅的指尖点在手术记录上，"穿刺点定位有影像佐证，用药剂量符合标准，连缝合都是按教学规范——"
"问题就出在这里！"医务处长突然拍桌，"一个简单的胆囊切除术，为什么动用价值百万的神经导航仪？"
会议室骤然安静。林浅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装着患者术前CT的电子版，片子上那个被标记的阴影，根本不是胆囊息肉，而是GH-17特有的神经簇增生。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我认为有必要。"她抬起下巴，"基于我的专业判断。"
"你的判断？"医务处长冷笑一声，推来另一份文件，"那解释下为什么同一天，顾氏医疗向本院捐赠了同型号设备三台？"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斜射进来，将文件上顾沉舟的签名照得发亮。林浅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护士长举着平板冲进来："院长！刚收到消息，有机构收购了我们51%的流通股！"
"谁？"
护士长复杂地看了林浅一眼："匿名买家，但交易方是...顾氏律师事务所。"
——顾沉舟买下了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记闷棍砸在林浅后脑。她机械地接过平板，屏幕上滚动的股权变更通知里，收购时间赫然是今晨八点整，恰好比她的停职会议早半小时。
医务处长脸色铁青地摔门而去。院长擦着汗追出去前，欲言又止地塞给她一张磁卡："急诊科更衣柜，有人留了东西给你。"
更衣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无影灯。林浅刷开储物柜，一个黑色公文包"砰"地掉出来。拉开拉链的瞬间，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里面整齐码放着患者的所有原始检查数据，每张胶片角落都标着小小的蓝色十字：顾氏医疗秘密项目的标记。而在文件最底层，压着一把银色手术刀，刀柄刻着"To L, from S"。
"喜欢这个礼物吗？"
顾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林浅差点划破自己的手指。他穿着挺括的西装靠在门框上，领带却是她去年生日送的那条，蓝底银纹，像极了GH-17在显微镜下的结晶形态。
"你早就知道这台手术有问题。"她举起CT片，"为什么不首接告诉我？"
"告诉你之后呢？"顾沉舟反手锁上更衣室的门，"拒绝手术让患者等死，还是上报后看着整个科室被清洗？"
他的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林浅紧绷的神经上。当两人距离只剩半步时，顾沉舟突然抽走她手中的刀，轻轻挑开她白大褂的第一颗纽扣。
"董事会里有三个人是黎曼的同伙。"刀尖顺着衣襟下滑，最终停在林浅的心口，"这个位置，刚好能避开肋骨刺入心脏。"
冰冷的金属隔着布料传来战栗感。林浅突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医疗事故，根本就是针对她的刺杀行动——如果手术中出现任何意外，死亡报告上只会多一条"操作失误"的记录。
"所以你买下医院..."
"所以我要让他们看着。"顾沉舟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看着你怎么站在无影灯下，亲手剖开这场阴谋。"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样本己送达B2实验室】。林浅瞬间想起那些基因银行的克隆体，胃部一阵绞痛。
"Neuro-7的临床试验批文下来了。"顾沉舟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正好用你的停职期做点正事。"
林浅猛地抬头。Neuro-7——那个专利数据与他论文高度重合的药物，居然真的要进入人体试验阶段？
更衣镜倒映出两人紧贴的身影，她看见顾沉舟的手指正不着痕迹地按在后腰处，那是GH-18副作用最严重的区域。而镜中的自己，白大褂胸口别着的钢笔，笔帽上有个微型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这场博弈里，他们既是棋子也是棋手。
"院长给你的磁卡，"顾沉舟突然退后一步，"能打开地下档案室的基因锁。"
他转身离开时，林浅注意到西装后摆有块不自然的隆起——那里藏着的，恐怕不止是武器。
更衣室重归寂静。林浅着手术刀柄，突然在凹槽处摸到个微型存储器。插入平板后，屏幕上跳出顾沉舟的私人日志：
【Neuro-7配方己修改，关键成分替换为GH-17逆转剂。但需要宿主基因作为催化剂——唯有林浅的骨髓干细胞能激活该反应。】
文档末尾附着一份骨髓捐献同意书，签署日期是明天上午八点，患者姓名栏空着，而家属签字处己经龙飞凤舞地签好了顾沉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