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天空浸染成暗紫色,陈霄踏着满地碎金般的余晖,朝着青松院的方向缓缓走去。
山风掠过衣襟,还带着刑堂廊下未散尽的冷意。
另一边,陆鸢收剑入鞘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悄然隐去。
她今日特意提前结束修炼,踩着暮色匆匆回到栖鸟居。
这座专供内门核心弟子居住的院落占地颇广,雕梁画栋间此刻却空荡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晚风里轻响。
她歪着头靠在窗边,手肘支在窗台上,掌心托着半边脸,手指无聊地卷着垂落的发梢,目光漫无目的地追着窗外飘过的云。
时不时,会看一眼望着蜿蜒向远方的青石路,满心期盼着那个熟悉身影能从薄雾中浮现。
窗外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她浑身一颤,定睛看去。
“陈霄!”
话音未落,她己纵身跃出窗棂,粉色衣袂在风中舒展,犹如盛开的海棠。
陈霄笑着张开双臂,稳稳接住飞扑而来的身影。
少女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却沉甸甸地落了他满怀。
“怎么还是这般莽撞?”他低头轻笑,指尖拂过她被风吹乱的鬓发,“若我没接住......”
她仰起脸,轻哼,“你不是每次都接住了么?”
随即,她额头抵着他下巴使劲蹭,两条腿不安分地晃悠,“想你想得都要长蘑菇啦!”
陈霄被撞得后退半步,闷笑着扣住她乱扭的腰肢:“陆鸢,你......”
话音未落,脸颊就被啾地亲出响亮的声响,少女得逞般眨着眼,指尖卷着他衣襟绕啊绕,“罚你抱我转三圈!”
陈霄抱着陆鸢在原地转了三圈,惹得她咯咯首笑,发间的珠钗在风中叮当作响。
“够了吗?”
他故意板起脸,眼底却盛满宠溺。
“不够不够!”陆鸢耍赖般搂紧他的脖子,像只树懒般挂在他身上,“再转三圈!”
陈霄无奈地摇头,却还是依言又转了起来。
晚风拂过,带起她粉色的裙摆,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他停下脚步,轻轻将她放下。
陆鸢却不肯松手,依旧赖在他怀里,仰着小脸得意道:“我突破到化虚阶啦!”
陈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前不久陆鸢才突破炼神阶,如今便抵达了化虚阶。
除去陆鸢本就天资过人的原因,陈霄不相信没有他努力耕耘......
咳咳。
没有百花呼吸法的功劳。
他随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么快?不愧是我们陆鸢。”
“那是自然!”她骄傲地扬起下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耳边,“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哦?”
陈霄挑眉,正想追问,却见陆鸢突然从他怀中跳开,拉起他的手就往栖鸟居跑去。
“快跟我来!”
少女的身影灵动如蝶,粉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扬。
陈霄任由她拉着,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他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陆鸢拉着陈霄穿过回廊,她的指尖微微发烫,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闭上眼睛。”
在寝殿门前,她突然转身,双手捂住陈霄的眼睛。
陈霄闻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甜香,像是新摘的灵果混着蜂蜜的芬芳。
房门开启的瞬间,暖黄色的烛光透过指缝渗入。
陆鸢缓缓松开手。
陈霄怔在原地。
案几上摆着精致的灵食,中央是个点缀着朱果的糕饼。
“今天是扶摇宗历九百三十八年五月二十日,也是你的生辰。”
扶摇宗的开宗时间是新春第一天。
所以和凡俗时间相等。
陆鸢声音脆吟吟,她歪着头看他,狡黠地眨眨眼,“陈霄,生辰快乐。”
陈霄喉间发紧,目光扫过案几上造型别致的糕点,每颗朱果都被雕成了并蒂莲的模样,边缘还凝着细密的糖霜。
自进入扶摇宗后,他便再没庆过生辰,连自己都几乎忘了这个日子,没想到陆鸢竟默默记在心里。
“尝尝这个!”
陆鸢蹦跳着揭开食盒,露出一盘泛着光泽的蜜饯,“我特意找识薇借了琉璃鼎,用三百年灵蜜腌了整整七日。”
她拈起一块塞进陈霄嘴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甜不甜?”
蜜饯入口即化,浓郁的甜香混着果味在舌尖炸开,却不及少女眼底的笑意甜。
陈霄喉头滚动,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顶,想说些什么。
可平日能言善辩,什么话都多少能接上的少年,此刻居然说不出话来。
“唔......别压着我头发!”
陆鸢笑着抬手推他胸膛,腕间铃兰坠子随着动作轻响。
她越是挣扎,陈霄抱得越紧,掌心贴在她后颈,将微凉的肌肤捂得发烫。
陆鸢索性放弃抵抗,软软地靠在他肩头
感受到少年无声爱意愈发汹涌的少女想着。
什么许识薇,什么叶飞星。
我陆鸢啊,赢麻了。
温存片刻后,陈霄终于缓缓松开手臂。
他垂眸望着眼前少女,眼中涌动着炽热而坚定的光芒,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我陈霄对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让陆鸢受半点委屈!若违此誓,就让我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陆鸢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的发什么毒誓!”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不过......”
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指尖卷着他的衣襟轻轻拉扯,“要是你总陪着叶飞星和识薇,把我晾在一边,我现在就委屈得不行了!”
说着,她扁了扁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藏不住眉眼间的笑意。
陈霄却笑不出来,愧疚之色溢于言表,“陆鸢,对不起。”
陆鸢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捧住他紧绷的脸庞,“你不用说对不起,要怪,只能怪百花呼吸法。”
她睫毛轻颤,眼底泛起盈盈水光,“可百花呼吸法是苏婉给你的,我怎么能忍心让你怪苏婉。”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傻瓜,我不怪你。”
话音未落,她的脸颊己染上晚霞般的绯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好的惊喜,可不止这些哦。”
不等陈霄反应,她便如林间惊鹿般转身,裙摆翻飞着冲进里屋。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陈霄望着案几上精致的蜜饯,指尖轻轻抚过糖霜凝成的花纹。
他向来不讲究吃穿用度,但此刻却格外认真地品尝着每一块点心。
这是陆鸢用三百年灵蜜精心腌制的,光是想象她守在琉璃鼎前等待的样子,就让他心头泛起暖意。
他小口咬着蜜饯,忽然想起幼时,母亲也会在他生辰时准备一些甜点,记忆中的味道和此刻不分上下。
那时总觉得日子很长,可转眼间,陈霄不负父母所望进入扶摇宗,己经过去了将近七年。
有些想念二老了。
珠帘晃动的声音响起,陈霄抬头望去。
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