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村口,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心中己有预判。那几名自称巡按衙门差役的人,来得太过突然,动作也太急。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侧身靠在路边的一棵老槐树后,静静观察。
那几人身着皂衣,腰间佩刀,胸前挂着铜牌,的确是官差打扮。但林昭注意到,其中一人手指上戴着一枚黑玉戒指,戒面刻着一只盘蛇图案——这并非寻常差役会佩戴之物。
“他们不是普通的差役。”林昭低声自语。
林婉儿站在不远处,紧张地望着他:“哥,怎么办?”
林昭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先回去,别让母亲担心。”
林婉儿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点头离开。
待她走远,林昭才缓步走向那群人。他的步伐不疾不徐,脸上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天真与恭顺。
“几位大人辛苦了。”他拱手作揖,语气恭敬,“不知是何事要带我弟弟进城问话?”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差役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是谁?”
“小的是林家书童,名叫林昭。”
那人眼神微动,似乎听闻过这个名字。
另一名瘦削男子接过话头:“奉上命,查科举舞弊案,林远涉嫌作弊,需即刻押解入城协助调查。”
“哦?”林昭神色不变,“敢问是哪位大人的命令?可有文书?”
那瘦削男子眉头一皱,显然没想到一个孩童竟敢质疑他们的身份。
“你这是质疑朝廷公差?”魁梧男子怒声喝道。
林昭依旧微笑:“不敢,只是规矩如此,若无文书,贸然带走人,将来出了岔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林昭敏锐捕捉到这一点,心中更加笃定:他们果然有问题。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马背上还挂着一块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住手!”那人声音洪亮,“谁准你们擅闯民宅抓人?”
众人皆是一愣。
林昭抬头望去,只见那中年男子正是周老先生的亲信幕僚——陈文远。
差役们脸色微变,那魁梧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文远抬手制止:“我己向府尹禀报此事,尔等擅自行动,是要违抗政令吗?”
气氛骤然紧张。
林昭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悄悄将手中那枚“裴”字玉扣藏入袖中。
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深,林家书房灯火未熄。
林昭坐在案前,面前摊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线索和推测。
“京城口音……裴家玉扣……巡按衙门……”他轻声念着,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窗外风声呼啸,烛火摇曳。
“他们在逼我们出手。”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公子,查到了。”
林昭回头,只见一名仆从推门而入,神色凝重。
“说。”
“那锦袍青年名叫裴元,是裴家二房的嫡孙,两个月前曾秘密前往京城,回来后便频繁与士族子弟往来。”
林昭眼神一凛:“果然是裴家。”
仆从继续道:“而且,那位自称巡按衙门差役的领头人,属京畿卫编制,真实身份是裴家客卿。”
林昭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看来,他们是真的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空。
“既然他们想动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翌日清晨,林昭早早起床,换上一身干净布衣,带着一封信,悄然出门。
他要去一趟州学。
州学门口,守卫森严。
林昭出示了一张由周老先生亲笔签发的荐信,顺利进入院内。
他在一间偏殿前停下脚步,轻轻叩响门扉。
“请进。”
屋内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翻阅一本古籍。
林昭躬身行礼:“晚辈林昭,拜见沈老先生。”
老者抬起头,目光如炬:“你就是那个林家的小书童?”
“正是。”
沈老先生放下书卷,打量着他:“听说你最近在查一些不该查的事。”
林昭毫不避讳:“学生只想查明真相,保全家族。”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知裴家为何要针对你林家?”
林昭心头一震,缓缓摇头。
“因为你的弟弟林远,不仅中了科举,更是在策论中提出‘寒门亦可出将相’的观点,触动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
林昭瞳孔微缩。
“不仅如此。”沈老先生继续道,“他在策论中引用了几段极为罕见的典故,这些内容,只有朝中极少数人才能看懂。”
“您的意思是……”
“有人己经注意到了林远的价值,而裴家,正试图将这颗新星扼杀在摇篮之中。”
林昭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终于明白,敌人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地出手,并非单纯出于嫉妒,而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某种更大的威胁。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林昭深深鞠躬。
沈老先生摆摆手:“去吧,记住,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林昭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走出州学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厚重的木门,心中己有决断。
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更多证据。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寒门子弟,也能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这时,天边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林昭快步走入巷口,身影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