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图……”
马力摸着下巴,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沉吟了片刻,才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这儿可没有那种玩意儿。”
林佑一听,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失望和苦恼。
他这副表情显然正中马力下怀,只见马力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
“哎!我这儿没有,可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语气仿佛是在分享什么秘密。
“林老弟,你也看到了,这广场上的人,五花八门,都是从城里各个角落逃出来的。”
“说不定谁手里就捏着一张呢。”
话锋一转,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
“不过嘛……林老弟,你也知道,这年头,人心不古。”
“大家伙儿都是拼了命地想活下去,我总不能空着手去跟人张嘴,你看……”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己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林佑心中冷笑,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然的笑容。
“懂,我懂,马哥你放心。”
说着,他转身拉开了坦克500的后座车门。
他刻意没有将车门完全敞开,只是留出一条足够自己钻进去取东西的缝隙。
饶是如此,站在他身旁的马力,那视线还是像黏在门缝上一样,不住地往里瞟,恨不得把脖子伸进去看个究竟。
很快,林佑从车里出来,手里多了两袋面包,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还有一小盒感冒灵。
他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到马力手里。
马力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当他看清那盒药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看向林佑的眼神都变了,他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
“没看出来啊,林老弟家底够厚实的嘛!”
这话说得不假。
末世里,食物和水虽然珍贵,但只要胆子够大,总能想办法搜集到。
可药品,尤其是这种能救命的感冒药,绝对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很多人仓皇出逃,根本来不及带上这些,一场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林佑只是讪笑了两声,没有接话,做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马力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见他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
他拿着林佑给的物资,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向广场中央那些扎着帐篷的幸存者们。
他挨个帐篷询问,唾沫横飞,比比划划,但问了十几个人,都只是换来对方麻木的摇头。
林佑注意到,那些幸存者在看到马力手里的物资时。
眼里都会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仿佛早己习惯了这种无能为力的生活。
最终,马力的脚步停在了一辆破旧的别克轿车前。
车里住着一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夫妻,两人面黄肌瘦,神情憔悴。
马力背对着林佑他们,不知道跟那对夫妻说了些什么。
林佑只看到那个男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了马力。
而马力,则将林佑给他的那瓶水和面包,塞进了对方的车窗里。
做完这笔交易,马力才心满意足地拿着地图走了回来,脸上洋溢着“任务完成”的自豪感。
“林老弟,幸不辱命!”他将那张有些发黄的地图递给林佑。
“多谢马哥了。”林佑客气地接过地图。
就在这时,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从广场的另一头传来。
林佑循声望去,只见广场对面,一家紧闭着卷帘门的“家家福”超市,那扇巨大的卷帘门,正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
随着大门开启,七八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不高,但横向发展极其夸张的胖子。
他穿着一件被撑得紧绷的白色T恤,油光满面,在这末世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身边簇拥着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一个个膀大腰圆,手里拎着清一色的警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这伙人的出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原本还死气沉沉地聚集在广场中央的幸存者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默不作声地,朝着超市门口的方向聚拢过去,自动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当然,也有例外。
广场边缘,有那么三西个帐篷里的人,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对那边即将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哼,王胖子又开始放饭了。”马力的声音在林佑耳边响起,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他指着那个胖子,对林佑说道。
“看到没,那就是我跟你说的王胖子,超市的老板。”
“每天靠着点食物,把大伙当狗一样使唤。”
只见王胖子的人从超市里抬出几个大纸箱。
“开饭了!”一个保安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施舍般的优越感。
队伍里的人群开始骚动,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一个保安面无表情地从箱子里拿出饼干,粗暴地掰成两半,一人只给一小块,再配上一片干巴巴的面包。
那点分量,只能保证人饿不死,想吃个半饱都是奢望。
王胖子则像个土皇帝一样,靠在一张从超市里搬出来的老板椅上。
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幅“万民来朝”的景象。
林佑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注意到,队伍里一些人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看到一对年轻情侣,男人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女人看起来病得很重。
轮到他们时,男人没有伸手领那点可怜的口粮,而是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和分发食物的保安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保安脸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他用下巴朝着超市里面点了点。
女人身体一颤,脸上血色尽失,但她看了一眼身边几乎站不稳的男人,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她挣脱男人的手,低着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跟着那个保安,走进了超市那扇只开了一半的卷帘门,消失在黑暗中。
而她的男人,则从另一个保安手里,接过了一整包未开封的饼干和一瓶水。
他死死地攥着那份丰厚的酬劳,佝偻着背,头埋得几乎要碰到胸口,默默地走回了人群的角落,蹲在地上,神情麻木。
接下来的时间,类似的场景又上演了七八次。
有的女人进去时面无表情,有的则在门口犹豫不决,最终被自己的丈夫或父亲推搡着进去。
而换回来的,无非是多一点的食物,或者一两片药片。
广场上,那些没有参与交易的幸存者,有的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脸上是屈辱与愤怒。
有的则用羡慕嫉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拿到额外物资的人,仿佛在恨为什么走进去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