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归墟裂缝的瞬间,刺骨寒意如无数钢针穿透骨髓。西周是浓稠如墨的黑暗,唯有脚下流淌着一条泛着幽蓝荧光的冥河。河水裹着无数破碎的记忆残片,有婴儿的啼哭、新娘的红盖头、刑场上飞溅的鲜血,每一片残片掠过眼前,都让太阳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往生镜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镜面映出惊人景象:归墟深处耸立着一座白骨堆砌的巨塔,塔顶悬着那口由冤魂骸骨铸成的古井。井壁爬满蠕动的血肉脉络,每隔几秒就有凄厉的哀嚎从井底迸发。而在巨塔周围,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透明人影——他们皆是为获取断缘刃,献祭记忆后迷失在此的魂灵。
“外来者,速速离去!”阴森的警告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冥河伸出,指甲缝里嵌着腐烂的水草,掌心浮现出诡异的血纹。我挥起骨刃劈砍,斩断的手臂落入水中竟化作成群的食腐鱼,鳞片闪烁着诡异的紫光,张开布满尖牙的嘴疯狂撕咬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镜中突然闪过林青鸢的残影。她周身缠绕着金色光带,手中凝聚出彼岸花结界,将鱼群逼退。“小心归墟的记忆迷雾!”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走一步,都可能陷入你最恐惧的回忆......”
话音未落,西周的黑暗骤然化作刺眼的白光。待视线恢复,我竟置身于儿时的老房子。熟悉的木桌上摆着生日蛋糕,烛光摇曳中,妹妹扎着羊角辫蹦跳着跑来,手中捧着亲手折的纸鹤。可当她抬起头,双眼却空洞无物,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哥哥,你为什么要忘记我?”
房间的墙壁开始渗血,家具扭曲成狰狞的怪物。我猛地咬破舌尖,用鲜血在掌心画出破幻符,却发现符咒刚画完就被某种力量吞噬。往生镜剧烈震动,镜中映出真实场景——我的双脚不知何时陷入了记忆泥潭,浓稠的泥浆正将我缓缓拖入地底,而表面漂浮的,全是我与妹妹过往的珍贵画面。
“想拿走断缘刃?先付出代价!”归墟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天空裂开血口,无数燃烧的记忆碎片如陨石坠落,每一块碎片砸在地上,就会具象化出一个心魔。有面目狰狞的恶鬼,也有我自己冰冷的尸体,它们嘶吼着扑来,利爪划过皮肤的瞬间,竟让我想起被献祭记忆时的剧痛。
骨刃在战斗中逐渐崩裂,我踉跄着躲避攻击,却在转身时撞进一片猩红迷雾。迷雾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镜面,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结局”:妹妹被邪神吞噬,化作行尸走肉;我沦为酆都新主的傀儡,亲手摧毁阴间;而便利店的招牌被鲜血浸透,变成镇压邪物的祭坛。
“这些都是你注定要面对的未来。”冰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一个身着黑纱的女子从雾中走出,她的面容与我有七分相似,眼中却透着看透一切的冷漠。她的裙摆下伸出无数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系着一个记忆水晶球,“交出你最珍视的记忆,我便指给你断缘刃的方向。”
记忆泥潭突然沸腾,无数记忆残片如龙卷风般席卷而来。我看到妹妹第一次学会走路时的笑容,看到我们在阳间最后一次逛庙会的场景,这些画面被无形之手撕碎,化作黑色的雾气钻入女子的水晶球。正当我意识逐渐模糊时,怀中的怀表突然发烫——林青鸢残留的魂魄在表中显现,她奋力击碎了一个水晶球,将珍贵的记忆碎片重新塞回我脑海。
“别相信她!”林青鸢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是归墟的守狱人,专门收割迷失者的记忆!”黑纱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叫,触手化作巨大的镰刀劈来。我举起仅存的骨刃格挡,却在碰撞的瞬间被击飞,重重摔在白骨巨塔的塔基上。
巨塔表面的骸骨突然活了过来,它们组成巨大的骷髅巨人,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鬼火。我挣扎着爬向古井,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浮现出一道发光的契约纹路——那是用记忆献祭才能开启的道路。往生镜此时己布满裂痕,镜中映出妹妹在血茧中痛苦挣扎的画面,她的魂魄正在被邪神之力一点点蚕食。
“我愿献出所有与妹妹无关的记忆!”我咬破手腕,将鲜血洒在契约纹路上。剧痛从灵魂深处爆发,关于阳间的过往、来到阴间的经历、与其他鬼怪的相遇,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古井。骸骨巨人发出不甘的怒吼,归墟空间开始崩塌,而在古井深处,一道寒芒冲破血雾——断缘刃,终于现世。
当我握住断缘刃的刹那,无数记忆残渣在脑海中炸开。守狱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被记忆碎片反噬,逐渐透明消散。而归墟深渊传来邪神愤怒的咆哮,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颤。我知道,带着断缘刃离开的这一刻,就是与邪神最终决战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