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牛皋怒气冲冲地道:“王猛子,把所有屯长以上的,都召集起来,老子要训话。”
郁则离原以为是老百姓反对,谁知县令是半点处事能力都没有,也不知如何当上县令的。
他站在一旁也觉脸上无光,恨不得亲手掐死这王八蛋。
半个时辰后,七百多人肃立在校场。
牛皋站在台上,扬了扬手中的稿纸,道:“老子在这里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大王要推行新政了。”
他突然高声喊道:“想不想知道,有甚么好处?”
七百多人齐声道:“想!”
牛将军自出征三个月以来,带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且为人豪迈,与士兵能打成一片,全军上下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牛皋道:“大王取消身丁税,添丁进口,不再收税了。”
校场上顿时嗡嗡一片,一个个都很开心,这是扎扎实实的为老百姓家庭减负了。
牛皋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很高兴?”
七百多人笑声一片,齐道:“高兴!”
牛皋又一次扬起手中的卷宗,道:“老子告诉你们这些混球,还有更高兴的,要不要听?”
七百多人高喊道:“要听!”
牛皋道:“以后每一户凡是五亩田地以内不收税,五到十亩收半成,十到五十亩收一成。”
全场哗然,屯长们一脸难以置信,有人大声道:“将军,骗我是混球。”
一阵爆笑声响起,有人道:“老子我现在就把你打成混球。”
那是他的上司在怒骂,又引起大家一片欢快的笑声。
牛皋双手虚按,等众人慢慢地平静下来,才道:
“大王一首都挂念着天下子民,唯恐老百姓们过得不好,才推行新政。”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可是,有人肆意阻拦,不想让大王推行新政,你们说怎么办?”
七百余人高举拳头,气势冲天而起,大喊道:“杀!杀!杀!”
站在台下的郁则离低眉垂目,神思不定。而县令两股颤栗,脸色一片苍白。
牛皋点了点头,在台上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道:
“老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带着郁刺史和老子的命令文书,
去到每一个县,每一个村,给老子把田亩量了,分了。谁要是敢阻拦,你们怎么办?”
七百余人再次高举拳头,大喊道:“杀!杀!杀!”
牛皋满意地道:“这才是老子的兵,谁敢阻拦就杀谁,老子说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他们太喜欢牛将军的范儿了。
牛皋挥了挥手,道:“待会校尉到老子那里拿文书,大家散了。”
第二天,长丘城外军营里的大头兵,高唱着《精忠报国》,陆陆续续开走了。
整个凌州便开始轰轰烈烈的丈量田亩活动。
此后几天,偶有士兵回来报信,某地豪强聚众阻拦丈量田土。
牛皋得知后,立时派兵镇压,凡是闹事者,一律严惩不贷,毫不手软。
与此同时,他又下令释放奴仆,改为雇佣关系,取缔私军,进一步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
派遣军士随时抽查,但凡有未执行政令者,罚金万两。
这招令凌州的世家豪强肉疼无比,虽极度不满,但在牛皋的血腥镇压下,再也无人敢公开反抗。
牛皋写了一封折子,将事情的原委,以及自己的处理方法都详细交待清楚,送住安京。
大周历,永光十二年。
八月初七。
太安殿朝会。
李破苍踏上御台,稳稳地坐下。
方正化一甩手中拂尘,唱道:“有本可奏。”
御史向桧手捧象牙笏板,率先出列,奏道:“陛下,臣要参凌州提督牛皋!
干涉民政,擅自丈量田亩,凌州七县己有数百余人联名喊冤!”
左都御史李纲十分恼怒,自己的属下在朝会上几次唱反调,不由冷笑一声:
“御史所言之民,莫非是上月籍没其三千亩祭田之临江侯?”
这也是巧了,临江侯李怒与向桧是姻亲,曾私下联系向桧,恰被李纲所悉。
向桧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陛下,武人理政,本朝未有先例,二则若是以后武人有样学样,岂不天下大乱。”
李破苍微一点头,向桧私心虽重,但这次的观点是正确的。
原德州刺史齐珉自回京近两月,一首挂职在稷下学宫当教授,
只是学宫尚未招收学子,便终日泡在藏经殿读书。
受学宫潜移默化影响,他如今对朝廷反倒益发忠心,时常反省于德州任上毫无建树。
齐珉认为牛皋将军在凌州推行新政,成效斐然,便捧笏出班,奏道:“陛下,臣记得德宗朝李莫将军,
曾总督齐州、凌州、庆州三州军政一切事宜,是以,德宗曾言,战时将军可兼领民政……”
他话没说完就被新任大常卿王放之截断:“齐刺史怕是记岔了,那条说的是‘战时暂领’。
可牛皋将军丈量田亩、定税额,却是战后,且己推行月余!"
他转过身,躬身道:“陛下,臣要参牛皋西条大罪!武将擅权、私设公堂、草菅人命、纵兵劫掠。”
齐珉怒道:“如今朝堂君前奏对,百官可以信口开河,随意污蔑国之干将?”
李破苍顿时对齐珉刮目相看,看来在稷下学宫沉淀一番后,果然有所转变。
王放之反驳道:“牛皋干涉民政,屠戮民众,事实俱在,何来污蔑之说?”
齐珉气急,欲待再辩,户部郎中曹明远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文臣治国,武将戍边,乃天地正理。
今牛皋擅权,干涉凌州民政,臣亦以为应当严惩,以儆效尤。”
张居正、张廷玉、孙承宗等人洞若观火,这是凌州平定后,文官们开始谋划利益。
高熲等人低眉不语,此事经大王应允,谕令由内阁与枢密院合发,牛皋听令从事。
是以,他们从不担心牛皋真的擅权,也不认为大王会忌惮牛皋,至于其他罪名更是无稽之谈。
只是从长远来看,武将干政的确是一大忌讳,他们也不好出言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