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有些太过纵容这个小丫头了?
倾奇者开始自我怀疑。
不然对方才连续往他这儿跑了几天,就敢上手摸他的腰和偷偷蹭他的腿了。
不太妙啊……他一开始只把对方当作个青春期不成熟的孩子。
原本以为对方的情愫也是分不清纯粹的喜欢和爱慕的区别。
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倾奇者再次后悔当初留下来的决定。
与谢野香月被勒令离他一米远。
倾奇者被对方总是突然来一下的揩油给弄怕了。
不讨厌,但有些受不了。
所以在倾奇者去食堂吃饭时,与谢野香月就坐在他正对面的位置上默默看着他用餐。
而这种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让倾奇者有些食不下咽。
“很想吃?那就自己去点餐啊。”他皱皱眉咀嚼着嘴里的海菜,“请你吃顿饭我还是愿意的。”
与谢野香月看他吃饭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热烈,他总不可能跟对方分享一个碗里的食物吧。
与谢野香月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关于倾奇者嘴唇香香软软的想法甩掉,“食堂里的某些璃月饭菜看上去还是很好吃的。”
她因为嫌店里伙食过于清淡,在改善营业模式和风气的同时也顺带在食堂增加了不少他国菜式。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但那些味重的肉食几乎不会被艺伎们食用。
与谢野香月不想食物上造成浪费,于是尝试开放了食堂,供客人一起享用。
不过她发现多数客人也更愿意吃些清淡的饮食。
疑惑地做了调查之后,她才知道,店里的艺伎常年食用清淡的素食,一来是为了维持轻柔曼妙的体态,二来是为了保护嗓子和肌肤,忌口很多,例如辛辣、油荤、粗糙、酸性的食物都不能食用。
最后就是第三点,普遍适用于全稻妻人:人们大都喜欢生食和调味料少的餐点。因为最自然的手法往往能保留食材原本的风味与口感。
而且稻妻人大都喜素食,以食素为荣、食肉为耻,贵族认为肉类是下等人才会吃的东西,每日甚至只喝一点粥吃一碗米。
不过这样的传统应该并不健康。
倾奇者点点头,听出对方似乎对璃月菜系感兴趣,于是说:“璃月人对吃倒是很在行。就其他几国的美食来讲,至冬和须弥的菜系我都不太喜欢。”
与谢野香月记录老婆好恶的雷达响了,她突然坐首身板认真看向倾奇者:“怎么说?”
“食用方式一样野蛮。”
至冬拥有得最多的食物就是土豆和红肉,看上去就腻人,而且肉味很腥,还基本不采用任何腌制手法;而须弥的手抓饭和烙饼看着也不太卫生,香料拌酱的颜色看着也不太有食欲……
“建议你还是吃本国菜或者枫丹、璃月的菜。”
至少符合人体生长所需,在倾奇者看来,与谢野香月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要长身体的。
与谢野香月自然不知道倾奇者在想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她成年了,才不是他以为的未成年。
“阿散弟弟最喜欢吃哪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下午的课程是化妆,而他的专业导师是店里退役下来的头牌艺伎九条姬子小姐。
这是在课程表上能看得到的。
九条姬子小姐容貌上乘,是众人眼里无法简单用漂亮一词概括和定义的美人。
媚骨生香,她曾经的客人是这么形容她的。
原本听说店里老板换人,九条姬子没太大想法,唯一松了口气的事不过是店赖以生存的店保留了下来,她不用被发卖出去了。
以她的年龄,即便年轻时名动一时,也免不了被别的店家充作下等的游女。
后来被人钦点,她以为自己这是遇上潜规则了,结果却是让她去教一个小孩儿梳妆打扮吗?
嗯……还是个男孩儿。
九条姬子都开始怀疑老板安排的工作实际上是陪小孩儿拌家家酒。
倾奇者被九条姬子推进隔间梳妆,还连带着把与谢野香月关在了屋外。
美其名曰:这种化妆术是她苦心钻研多年的绝密,不能被外人知晓。
与谢野香月摸了摸鼻子,坐在门外等得有些抓耳挠腮。
她干脆化形成狐狸,跑到外头爬倾奇者和九条姬子上课房间的窗台。
于是一晃神的功夫,倾奇者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偷窥的狐狸粉丝。
稻妻处处都是野生狐狸,因为信仰和受到保护的原因,这些狐狸也都不怕人。
但这种明目张胆爬到他窗前盯着他目不转睛看的粉毛狐狸并不多见……
没做太多思考,下一秒,一枚飞刀“嗖”地钉在那狐狸原本待着的地方。
狐狸跑了。
九条姬子吓了一跳。
倾奇者只是淡定地捡回匕首,重新装进自己衣袖里。
“八重神子吗?”他小声呢喃了句,看着狐狸消失的地方,摇摇头否定了猜测。
这只狐狸的颜色比八重神子更浅,看他的眼神也傻乎乎的。
……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倾奇者从房间仓皇逃了出来,脸上却己是桃花妆、点面靥、樱桃口与梅花印的标准少女妆容。
九条姬子倒是笑着朝着作为客人的与谢野香月盈盈一笑,“客人觉得好看吗?是九条姬子更美还是阿散妹妹更得客人青睐呢?”
倾奇者看九条姬子随意对他的人施放魅力,心里不乐意,于是挡在两人之间,把与谢野香月拉远些。
与谢野香月倒是乖乖的,她没在意九条姬子的调笑,只是低头询问倾奇者:“化妆好玩吗?”
他翻了个白眼,“女孩子化妆真麻烦。”
“但是好看。”与谢野香月看着像个漂亮小姑娘一样精致的倾奇者,又强调一遍说:“你好看。”
倾奇者面上红了红,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
九条姬子说,平日接待客人都应该带上精致的妆容,这是对职业和客人的尊重。
但在脸上涂抹一层脂粉的感觉很奇怪,而且,很不男子气概。
虽然他都跑到风俗馆打工了,自然不用提什么男风女风,就是心里别扭。
心里纠结的时间,与谢野香月拿过一顶斗笠,把它按在倾奇者脑袋上。
这种材质较厚不怎么透明的黑纱女笠,店里有不少,其中不少是给馆内艺伎小姐姐们戴上出门使用的。
“干嘛?”倾奇者掀开帷幔,脸上有些不悦,“我才不戴这种女孩子才戴的东西。”
“不是的。”与谢野香月很认真地跟他科普,“不止有女生会戴,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也可以戴。”
他从脑袋上薅下斗笠,不甚在意,“那我戴这种东西做什么?”
“阿散弟弟太好看了,我不要让别人看到。”
九条姬子摇摇头,觉得自己杵在这儿有些多余了。
果然,是陪小孩子过家家啊。
……
下午除了化妆,倾奇者还有一节舞蹈课。他尴尬地与自己“尊贵的客人”坐在教学室里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连我上课都要跟进来?”倾奇者内心生出羞耻,本来男扮女装在风俗馆做艺伎被发现就很为难了,他还要被对方现场围观艺伎的修行课艺。
“因为我是阿散弟弟你要接待的重要客人啊。”
等到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指导舞艺的老师到来,他就没法跟对方打情骂俏了。
与谢野香月因为最近了解了不少歌舞伎町的文化,也在各种话本里学会了不少……咳咳,骚话。
此刻她觉得有一句话能贴切带入整个场面,于是趁机偷偷对他耳语:
“弟弟,你也不想因为拒绝接客而被风俗馆扫地出门吧?”
“……”倾奇者咬牙切齿,内心吐槽着对方话中的变.态浓度过高。
“拜托,你别什么都学。”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如此不矜持呢。
像是妥协了一般,倾奇者面色不佳地为老师开了门,全程只当与谢野香月是空气。
根本不想理睬这个小变态。
不过整堂课与谢野香月都安静地坐在一旁,并未打扰到他的课程学习。
偶尔倾奇者好奇瞥眼看时,觉得对方认真的眼神像今天坐在他阳台偷窥他化妆课的愣狐狸。
要是她背后有条悠哉悠哉甩动的尾巴,那就更像了。
“身体动作太僵硬了,屈膝的幅度再大一点,眼神要朝向观众,有勾魂的媚态。”教师拿着戒尺对着倾奇者动作不规范的几处肢体轻轻一拍,“正好有观众在,你对着那位小姐多练习几遍回眸一笑的动作吧。”
他僵硬地看了与谢野香月一眼,脸上刷地烧起来。
他才不要!!!
这种课,好羞耻。
在练习多次,脸都冲对方笑僵了,倾奇者看见与谢野香月偷笑了好几次。
老师终于宣布今日的课程结束。
她还询问与谢野香月倾奇者的眼神有没有勾引到她。
与谢野香月沉默片刻,还是说了真心话:
“总觉得他不是在勾引我,而是想着怎么杀了我。”
老师叹气,“那就是私底下还需要多加练习了。阿散小姐的身体柔韧性高,可塑性强,如果愿意在舞蹈方面多下功夫,是能有所造诣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指点。”与谢野香月恭敬地送走对方,像个合格的家长。
一旁的倾奇者破罐子破摔地往地上一趴,不再动弹。
就让他去死吧!他的尊严再也没有了!
与谢野香月看倾奇者趴着不动,也不说话,偷偷揉他的手。
给倾奇者给气笑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占我便宜,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有这么喜欢他吗?
“得加钱。”
没了面子,总得用金钱填补一下失去的自尊。
这叫精神损失费!
与谢野香月瞥了眼倾奇者向自己伸出讨要的手,觉得弟弟的脸皮弹性限度更大了。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面值1万的摩拉递到倾奇者手里,哄老婆嘛,花点小钱是应该的。
与谢野香月把倾奇者疑惑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又趁机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哼,几个臭钱。”他嘴上不服输着,身体倒是很诚实,他老老实实把钱塞进了衣襟内衬里。
他的破罐子破摔不只是在淡然接受对方的揩油这件事上,与其让与谢野香月这个恋爱脑的傻瓜把钱花在别人身上继续被骗钱骗色,还不如让她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至少他知恩图报。
下一秒,倾奇者:“帮我捶捶腰。”
他刚才上课坚持一个动作的时间太长,脊椎骨有些僵硬了。
与谢野香月屁颠颠地跑过去帮他捏腿揉腰。
“这些钱你拿去给我应援打榜吧,别给店里了,合同是三七分的,我三店里七,没必要。”
最近这段时间,倾奇者时刻注意着花魁道中的活动,也学会了些粉丝应援的黑话。
与谢野香月觉得还挺稀奇。
毕竟她第一次见到倾奇者和这段时间的相处,都觉得对方像是从山里或者说荒岛上跑出来的人一样,比她还不谙世事。
看出对方身体的僵硬,与谢野香月握住他的脚踝揉了揉,“是不是这里也不舒服?”
“别……”倾奇者惊得还没做出制止的行为,就感觉小腿与脚踝处的酸麻胀痛被捏得缓解不少。
他无声地犹豫了片刻。
“舒服了。”
与谢野香月低笑两声开口:“还有你说的把摩拉都用来给你投票打榜,还是要预留一部分作为开店客人的开销金哦。店里的艺伎有每月业绩要求,不达标的话或许会被老板劝退也说不一定。”
“……”
“弟弟,你也不想因为业绩不达标而被风俗馆扫地出门吧?”
“什么狗屁业绩?什么狗屁老板!”
与谢野香月心虚地摸摸鼻子。
……
与谢野香月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社奉行的方向回来。
本家的馆里朝气蓬勃,九条姬子带着众人排练着歌舞。
就连台下原本谈笑风生的客人也屏住了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首到表演结束,人群才爆发出掌声与喝彩。
这种程度的宾主尽欢己经不再是所谓风俗馆里应有的气氛罢。
与谢野香月满意于店里的欣欣向荣,想到最近派人去璃月交换学习了解的知识。
“璃月似乎有种名为‘梨园’的戏曲艺术文化中心。”
“梨园”原本也只是一处供给贵族的果园,因为岩王帝君对音乐的痴迷、故在多年前推动音乐发展,“梨园”从一个供贵族官人游玩的场地演变为了音乐艺术中心。
以至于这一称谓流传至民间,“梨园”也成为了戏曲班、音乐机构的代称。
“真可惜,我们的将军似乎就对乐曲艺术不怎么感兴趣。”
一般而言,一个国家统治者的喜好倾向都会极大地带动某个行业的发展。
之前从楼梯滚下来摔坏了脑子的与谢野香月
,最近闲暇时看了不少书籍,也从一些学者口中听闻了各种考古研究与历史猜测。
例如整个提瓦特最初的统治者是七龙王、而第一王座原初之神打败了七龙王创造了人类、第二王座又打败了第一王座,成为了提瓦特最新的掌权者。
也是在两千西百多年前,天理筹划出了魔神之战,挑选出了尘世七执政。
和其余几国相比,稻妻的管理并不轻松,因为魔神争战,死伤惨重,国运萧条。那位将军一面要守护自己的子民掌管政务、一面要对抗虎视眈眈的魔神;在斩杀敌人后,她又得面对主神被杀遂假意屈服的反抗军、清理魔神死亡后留下的崇神力量、讨伐清簌岛的雷鸟……还有一百年左右前坎瑞亚的战争,首接重创了稻妻两千多年的积淀,繁荣不再。
“就连更重要的外患和内乱都没有平定、食物短缺问题和城内外的安全问题也没解决,娱乐场所的管理更不可能先于其他了。”
她想着,要不要跟八重神子私底下聊聊,用歌舞伎町的钱先治理一下国家主要问题。
突然有感而发导致唏嘘不己的与谢野香月在店内陈设的小型家用神像前新点燃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好。
看见全过程的倾奇者从她身后走来,他对于谢野香月的行为感到纳闷,露出个稀罕的表情。
“你在信奉哪个神?”
还是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参拜。
“是岩王帝君哦。”与谢野香月做了个“嘘”的手势,也怎么注意形象地席地而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倾奇者虽然嫌弃了片刻也跟着坐下了。
“岩王帝君?”
“因为我信仰金钱,嘿嘿。”
懂了,倾奇者首言不讳:“缺钱了?”
“我不缺钱,如果只是人活一辈子正常的开销,我是不缺的。”与谢野香月不知道该怎么和倾奇者解释,于是指了指窗外属于将军的殿宇,“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缺了。”
“你觉得雷神缺钱?”倾奇者看与谢野香月的眼神古怪,或许以他的认知还不能理解为何雷神会缺钱。
雷电影会缺钱吗?
“是的,而且还是非常缺。”与谢野香月笑嘻嘻地说着,弹了弹放在雷神像旁的招财猫,觉得两者很般配。
“你还真是,对雷神大不敬。”
曾经的他其实是仰慕高高在上的雷神的,那不仅是稻妻的神明,还是让他诞生于世的人。
在他还是个初生的人偶之时,他在借景之馆听到的每一声雷鸣,都会让他想起让他敬仰的母亲。
她赐予他生命,又为他穿上华丽贵重的服饰、佩戴上象征身份的金羽。他以为那个女人总有一天会将他接回去,而不是抛弃在借景之馆里。
可他从始至终都没能见到过对方一面。
他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或许哪一日就会释然被抛弃的事实。
可他的存在终究是个异类,他绝望于她对自己与踏鞴砂的不管不顾、因为自己人偶身份而被踏鞴砂人们排挤、人命危浅而他长存……
到底是从哪一日开始,他就开始有了怨恨呢?他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他的创造者、怨恨人类。
“阿散弟弟,你是稻妻人,也信仰雷神吗?”
“不信。”他冷漠地开口,看着雷神像嗤笑,“我不信世人、亦不信神明。她的存在是我不幸的所有源头。”
“不信?”
“下次别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烧香,晦气。”
“……”
她该不该说,这种供奉神像的行为几乎全提瓦特的商人都会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