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车灯刺破夜幕时，张天暧的虎口正因紧攥枪柄而泛白。
六个黑衣人的战术靴碾过碎石，为首者的变声器发出刺耳的金属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一下比一下急——但大脑反而异常清醒，像被冰水浇过似的，迅速理清了局势：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占优，且显然不想留活口。
陈伟的后背抵着她的胸口，这个方才还瘸着腿的男人此刻绷得像根弦，左手死死攥住她持枪的手腕，不是要夺枪，而是在调整角度。"他们目标是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等会儿我冲过去，你往左边货堆撤，赵刚的喷雾能挡三秒——"
"闭嘴。"张天暧咬着牙，枪口纹丝不动地锁着为首者的喉结，"你当我是摆设？"她余光瞥见赵刚猫着腰绕到右侧，防狼喷雾的金属喷嘴在手电光下闪了闪。
海风卷着货堆上的防尘布哗啦作响，那声音像倒计时，每一声都在逼近。
"三。"为首者举起右手，战术手套的指节泛着冷光。
"二。"他的拇指压下对讲机按钮。
"一——"
"趴下！"
林辰的喊声响在同一瞬间。
仓库铁门被撞开的巨响里，张天暧只觉手腕被陈伟猛地一拽，两人同时栽进左侧货堆后的阴影。
子弹擦着她耳际飞过，打在身后的铁皮货架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赵刚的防狼喷雾在右侧炸开，为首者的战术面罩上顿时腾起白雾，他闷哼着踉跄后退，其余五人立刻分散，两人扑向赵刚，三人举枪逼近货堆。
林辰的身影从货车后闪出来，手里握着从驾驶座拆下来的扳手。
他猫腰冲向最近的黑衣人，扳手抡圆了砸在对方持枪的手腕上，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痛呼，那支枪"当啷"掉在地上。
张天暧趁机翻身滚出掩体，枪口抵住另一个黑衣人膝盖，扣动扳机——不是致命伤，但足够让对方失去行动力。
陈伟突然抄起脚边的铁棍，瘸腿竟比常人更利落，一棍扫在冲过来的黑衣人小腿上。"他们穿的是轻型防弹衣！"他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疯劲，"打腿！
打关节！"张天暧瞬间调整目标，第二枪精准地打在左侧黑衣人肘部，那支枪歪向天空，子弹擦着林辰的发梢射进天花板，扬起一片尘土。
混战持续了三分钟，却像过了三个世纪。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林辰用扳手砸中后颈，在地时，张天暧的耳际还嗡嗡作响。
她靠着货架喘气，枪还握在手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着青白。
陈伟蹲在地上，铁棍掉在脚边，额角渗着血，却咧开嘴笑："比我当年在工地打架痛快。"
林辰弯腰翻查为首者的战术背心，动作利落在黑暗里带起风。"有发现。"他摸出一张烫金名片，在手电光下，"午夜幽灵俱乐部"七个字泛着冷光，背面印着一行小字："暗夜中的审判，由我们执行"。
张天暧凑过去看，后颈的凉意又涌上来。"东临大学图书馆三楼，我听管理员说过这个名字。"她想起上周走访时，老管理员压低声音说的"半夜有穿黑风衣的人来借禁书"，"说是学生自发的读书会，可借的都是《犯罪心理学案例集》《法医学现场勘查漏洞》......"
林辰的手指在名片上轻轻一叩，目光沉了沉："去东临大学。"
凌晨三点的东临大学像座沉睡的堡垒，只有路灯在梧桐树间投下斑驳的影。
林辰在女生宿舍后巷找到驼背老伯时，老人正蹲在垃圾桶旁翻捡纸箱，脚边的蛇皮袋己经鼓得像座小山。"小同志又来啦？"老伯抬头，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突然亮了亮，"是为那个俱乐部吧？"
林辰蹲下来帮他捡纸箱，动作自然得像熟人："您知道什么？"
老伯的手顿了顿，指甲缝里的泥蹭在纸箱上："三年前就有了。
说是社团，可从来没在学校登记过。
成员有学生，有校外的，半夜在旧礼堂聚会。"他压低声音，"我捡废品时撞见过一回，他们举着蜡烛，墙上挂着......"老人的喉结动了动，"挂着带血的布，上面写着'替天行道'。"
"最近有什么变化？"林辰的声音放得更轻。
老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树皮似的手指掐得生疼："他们在搬东西。
前天半夜，我看见卡车往旧礼堂运铁箱，有个小年轻没留神，铁箱摔开了——"老人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是骨头，人骨头。"
林辰的呼吸一滞。
他摸出张百元钞票塞进老伯手里，起身时裤脚沾了块泥，却浑不在意："谢谢。"
"小心。"老伯望着他的背影喊，"他们最近在找新人，说是要'完成最终审判'......"
同一时间，天海市刑警大队审讯室里，张天暧盯着监控屏幕里的陈伟。
男人正机械地啃着冷掉的馒头，喉结滚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额角突然冒出豆大的汗珠。"陈先生？"她敲了敲单向玻璃，"需要叫医生吗？"
陈伟的手突然攥紧桌角，指节发白。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喘息，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倒，额头撞在铁桌上，发出闷响。
"医生！"张天暧冲进去，指尖按在他颈动脉上——脉搏弱得几乎摸不到。
她扯开陈伟的衣领，看到锁骨下方有道旧疤，像条扭曲的蜈蚣。
急救铃声在走廊里炸响时，她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出林辰的号码。
旧礼堂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林辰站在阴影里，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低低的，正准备翻越围墙。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张天暧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陈伟突发心脏病，现在在抢救室。"
林辰的手指在围墙上顿住，月光从叶缝里漏下来，照得他眼底一片暗涌。
他望着旧礼堂二楼透出的昏黄灯光，沉默两秒，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车。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了个旋儿，落在"午夜幽灵俱乐部"的名片上，将那行小字轻轻盖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