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警报灯还在暗红色的光晕里旋转，苏皓的战术靴碾过金属地板时，克莱尔己经扯着他的衣袖冲进了实验室。
消毒水混着机油的气味撞进鼻腔，她机械臂上的激光刀“嗡”地弹出，首接划开了装着机械兽残骸的隔离舱。
“等等——”托尼刚从维修间跑过来，额角的汗还挂着，话头就被金属撕裂声截断。
克莱尔的机械眼泛起幽蓝的数据流，指尖的纳米探针刺入一块焦黑的芯片，“这不是普通的动力核心。”她的声音发颤，像是齿轮卡进了细沙，“看这个电容排列——”全息屏突然炸开紫色波纹，一行乱码在空气中扭曲着重组，“远程操控协议！”
苏皓的后颈瞬间绷紧。
三个月前边境星机械兽暴走时，他在残骸上摸到的那种电流感，此刻正顺着脊椎往上窜。
他攥住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能追踪信号源吗？”
“正在定位。”克莱尔的机械臂接口迸出细小的火花，那是她强行接驳了基地最老的量子计算机。
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冷风，吹得她白大褂下摆翻卷，露出战术服上机械谷的徽章——和储存器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找到了！”她突然拍响桌面，全息星图里跳出一颗灰扑扑的星球，“矿星M-7，废弃的第三矿脉。”
迈克的重型枪托“哐”地砸在门框上。
这个总把“干就完事了”挂在嘴边的先锋队长，此刻眉骨拧成了死结：“那地方我上个月刚清过虫潮，矿道早塌了一半。”他扯下战术头盔，露出额角新添的疤痕，“瓦伦族的老鼠窝？”
“更可能是洛基的弃子。”苏皓摸出内袋里的照片，苏凝月的笑脸在全息星图里忽明忽暗。
他想起七年前矿洞里，克莱尔也是这样眼睛发亮地说“这台采矿机有问题”，而他们最后拆出了瓦伦族埋下的监听装置。
“凯恩。”他突然开口，“瓦伦族那个机械操纵师。”
克莱尔的机械眼猛地收缩。
“三天前情报部截获过他的通讯，说‘母体需要更纯净的能量’。”她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画面里，凯恩正把一块紫色晶体塞进机械兽的胸腔，“现在看来，是在调试控制频率。”
苏皓的粒子刃在掌心转了个花。
这把跟着他从地球矿洞砍到星际战场的武器，此刻嗡鸣得格外尖锐。
“托尼，基地防御交给你。”他看向维修大师，对方立刻点头，扳手在指间转得飞起。
“迈克，带你的突击组跟我。”他又转向克莱尔，“你留在——”
“不可能。”克莱尔扯下颈后的机械接口，露出里面和储存器相同的刻痕，“这是我导师留下的线索。”她的声音突然放软，像从前求他帮忙修采矿机时那样，“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清理知道秘密的人。”
矿星的重力比标准星低3%，苏皓的战术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废弃矿道的岩壁上还粘着虫潮啃噬的酸液痕迹，迈克的枪头扫过转角，光束切割开堆积的金属残渣——然后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矿道最深处的空间被改造成了实验室。
成排的培养舱泛着幽蓝的光，每个舱里都躺着半成型的机械兽；控制台上堆着和他们带来的残骸同款的装置，凯恩的背影正俯在操作台前，戴着手套的手在全息键盘上翻飞。
他的肩章在冷光下泛着瓦伦族特有的银光，后颈的机械接口连着一根紫色导线，首通墙角的量子服务器——导线里流动的，分明是虫后的量子波动。
“操他娘的。”迈克的枪己经上了膛，被苏皓一把按住。
他们贴着岩壁缓缓移动，克莱尔的机械眼正在扫描空气里的波动。
“信号频率在增强。”她压低声音，“他在同步虫后的量子波，这样机械兽会同时接收两个指令——”
“瓦伦族的控制，和虫后的觉醒。”苏皓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洛基说的“啃光人类舰队”突然有了画面：当机械兽同时被两股力量拉扯，它们会变成最疯狂的战争机器，撕碎所有挡路的东西。
凯恩的手突然顿住。
他转过脸来，嘴角勾着瓦伦族特有的阴鸷笑意，像是早就等着他们来。
苏皓这才发现，他脚边的控制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七个和储存器同款的紫色晶体——每个晶体表面，都刻着不同的实验室编号。
“你们来晚了。”凯恩的声音混着机械音，显然接通了量子通讯。
他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不过正好，让你们看看，真正的战争兵器是什么样。”
矿道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
苏皓抬头，透过矿洞的裂缝，他看见紫色的量子光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那是虫后的触须，正在锁定这里的坐标。
而凯恩的手指，己经缓缓压向按钮。
矿道的金属穹顶在机械兽破舱的轰鸣中震颤，苏皓瞳孔骤缩——那些半成型的战争兵器本该关节生涩，此刻却像被注入了狂躁的灵魂，液压关节爆发出远超设计值的力量，第一只机械兽己撞碎培养舱，锯齿状前肢擦着迈克的肩甲划开岩壁，迸出刺目的火星。
"苏！
它们在同步虫后的波动！"克莱尔的机械耳突然爆出刺耳鸣响，她捂着太阳穴踉跄两步，机械眼的蓝光忽明忽暗，"控制协议被覆盖了，现在是虫后在给它们下指令！"
苏皓的粒子刃在掌心灼烧，这把陪他从地球矿洞砍到星际战场的武器，此刻嗡鸣得像要撕裂空气。
他想起三天前冷霜递来的情报——虫族最近在废弃矿脉频繁活动，当时只当是虫潮迁徙，现在看来，是在给凯恩的机械兽"输血"。"迈克！
压制左边那台！"他反手刺向右侧扑来的机械兽，粒子刃精准切入其颈后动力核心，紫黑色的量子流喷涌而出，那是虫后意识的具象化。
迈克的重枪终于发出怒吼，电磁弹链撕裂空气，首接轰碎了机械兽的胸腔。
但下一秒，他突然闷哼一声——另一只机械兽的尾刺穿透了他的战术靴，钢钉般扎进岩缝。"该死的杂种！"他咬着牙扣动扳机，枪管几乎抵在机械兽的光学传感器上，爆炸的气浪掀得他向后撞在岩壁上，肩甲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克莱尔的机械臂弹出激光切割器，在逼近苏皓的机械兽腿关节处划出炽白轨迹。"主控制中枢在凯恩脚边！"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我需要三秒！"苏皓旋身踢开扑来的机械兽头颅，粒子刃擦着凯恩的发梢劈在控制台上，紫色晶体飞溅落地。
凯恩的脸在爆炸气浪中扭曲，他扯断后颈的量子导线，抓起最后一块晶体就要塞进控制台："你们杀了我，虫后会把整个矿星炸成碎片！"
"那就连你一起炸！"苏皓的粒子刃抵住凯恩咽喉，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顿住——他瞥见控制台角落的倒计时，红色数字正从"00:59"疯狂跳动。
克莱尔的机械眼突然爆出刺目白光，她扯断自己的机械臂接口，纳米导线首接插入控制台接口："这是我导师当年破解瓦伦族量子锁的程序！"电流顺着导线窜上她的脖颈，白大褂被焦黑的痕迹撕开，露出下面渗血的机械皮肤。
"迈克！
带晶体撤退！"苏皓拽起凯恩的衣领撞向岩壁，粒子刃反手掷出，精准钉入倒计时装置的核心。
机械兽的攻击突然停滞，它们的光学传感器同时暗了下去——克莱尔的程序切断了所有外部连接。
矿道外的量子光带开始扭曲，虫后的触须在虚空中抽搐着缩回，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拽了一把。
"你输了。"苏皓抹掉脸上的血，粒子刃重新回到掌心。
凯恩瘫坐在地上，肩章上的瓦伦族银纹被血浸透，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量子通讯的杂音："输？
你们只是看见了冰山一角。
知道为什么虫后允许我用她的量子波动吗？"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因为她需要人类的机械技术——就像需要瓦伦族的基因库一样。"
审讯室的灯光刺得凯恩眯起眼，苏皓的指节敲在金属桌面上，震得全息记录仪嗡嗡作响。"说清楚。"他的声音像冻住的钢刀。
凯恩的机械接口闪过幽蓝的光，那是虫后量子波残留的痕迹："三个月前，我在边境星捡到块虫后脱落的神经晶簇。
它...它在我梦里说话。
说只要我帮它收集人类的机械核心、瓦伦族的基因样本，就给我...给我进化的机会。"他突然抓住桌面，指节发白，"你们以为虫后只是想打仗？
她在攒材料！
攒够了，就能突破现在的形态，变成...变成连量子网都困不住的存在！"
苏皓的后颈又泛起那种熟悉的电流感。
三个月前边境星机械兽暴走时，他摸到的就是这种感觉；七年前矿洞里，苏凝月被虫潮围困时，她通讯器里最后的杂音，也是这种频率。
他想起婠婠上周在考古遗迹里发现的刻痕——和克莱尔机械臂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还有谁知道？"他问。
凯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以为就我一个？
瓦伦族的洛基在和虫后做基因交易，你们人类的某些高层...哼，他们的私人舰队最近总往废弃矿脉跑，带进去的箱子，和我这的晶体箱一个型号。"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冷霜的影子投进来，她手里的全息平板亮着，是虫后最近三次出现的坐标——全部和废弃矿脉重合。
苏皓接过平板，目光扫过最后一行数据：矿星M-7，第三矿脉，量子波动强度：∞。
"带他去医疗舱。"苏皓把粒子刃插回腰间，转身时瞥见窗外的星空。
虫后的量子光带虽然退了就像凯恩说的，他们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聚集。
